首頁 > 漠王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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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頁

 

  「我想看你。」他誠實回答。

  眸光瞬間晃蕩,她斂下眼睫,沉默了會兒,才又開口:「這不是你該做的事。」

  「跟該不該做無關,我只是想看你。」他加重語氣,並且重複,「一個多月了,你還是病懨懨的。」他看著她瘦削蒼白的臉龐,神情相當複雜。

  「你不也一樣?」她輕聲回嘴,看著他疲憊的神情和眼眶底下的黑影。

  沒料到她在如此虛弱之際,還是如此的伶牙利嘴,他不禁又露出微笑,只是這抹笑卻沒有持續太久,想起戰場的事,剛俊臉龐又是一片沉重。

  「今日我們又捕到了一批叛軍,五十多個人,一半以上幾乎全是十七、八歲的孩子,其他則是有妻有子,我卻別無選擇,全都得以國法制裁。」

  她沒說話,只是靜靜的聽著他說。

  「十二年內戰我國死傷慘重,這一戰,卻還是要自相殘殺,為了北國的將來,為了不讓第三次內戰發生,我必須狠下心來,徹底的斬草除根。」他凝望著她靜謐的容顏,語氣充滿無奈苦澀。

  「結果到頭來,我理想中的太平盛世,終究還是得用血腥犧牲堆砌,而八族之間將永遠存在更深的仇恨。」他握緊雙拳,自嘲苦笑。

  他是北國大漠之王,即使再悲再痛再疲憊,都不能再人前洩露出絲毫脆弱,但內心話,他卻想說給她聽。

  因為他知道,她懂他。

  看著他自嘲的笑,她差點就想開口要他別笑了,但最終她還是什麼也沒說。

  很多事並不是被人制止了就能改變,無論是誰都有脆弱的一面,即使是身為一國之王。

  瞥了眼他被利刃劃破的殘缺衣角,她忍不住出口安慰。「仇恨終究會隨著歲月淡去,當太平盛世到來的那日,一切犧牲都將是值得,總有一日,這世間將不會再有戰爭與仇恨。」

  「是啊,但到底還需要多久的時間?」

  「只要堅持下去,就一定會有希望。」她堅定的看著他。「這是你說過的話。」

  「原來你還記得。」他牽動嘴角。

  「我的記性並不差,倒是你,似乎忘了自己說過的話。」她嘲諷說道,但一字一句都是鼓勵,他知道,也明白。

  失去的都已追不回,但是至少還有未來,這一路有她,他該知足了。

  雖然心頭還是郁窒,卻輕鬆了許多,他深深呼吸,再長長吐氣,接著他竟毫無預警的撩起她一縷長髮,湊到唇邊輕輕一吻。

  她一愣,完全沒料到他會有這種舉動,竟也忘了開口喝止他。

  「月魄。」他低聲喚著她名字。

  「月魄……」接著又是一聲。

  那低沉的呼喚,讓她不禁想起她瀕臨死亡的那段日子,即便當時意識不清,她仍然感受到他的存在,就是他三番兩次的將她從鬼門關前拉回,並喝令她不準死。

  他蠻橫霸道,就連她的生死都要操控。

  「謝謝。」最後,他甚至得寸進尺的將她擁入懷中。

  他小心避開她衣袍底下的幾處大傷口,輕柔的將她圈在心口處,她卻依舊處在錯愕之中,忘了將他推開。

  「謝謝你所做的一切,謝謝你打贏這場仗。」他不斷在她耳邊低語。

  她靜靜聽著,心頭早已是震盪不已。

  「謝謝你活了下來,謝謝你還在我的眼前。」

  她靜靜聽著,心情忽然一陣揪雜,而且幾欲落淚。

  因為他,她失去夢中的親人,她卻發現,自己竟然一點也不怪他。

  甚至一點也不後悔……

  第9章(1)

  再痛的傷,都會有痊癒的一天。

  夏日過去了,秋日也過去了,殘存叛軍終於全數肅清,北國內戰終於宣告結束,北國終於徹底的統一了。

  為了懲處起兵叛變的三大部族,拓跋勃烈毅然決然縮小三族領地,並下令三族族長從此不許世襲,往後族長皆改由王都選派,完全聽令於王都,而當初冷眼旁觀的北方兩大部族,也深刻感受到拓跋勃烈高漲的王威和一面倒的局勢,紛紛向他獻上忠誠,極力向塔克干、騰格裡和古爾斑通三族靠攏。

  大戰結束之後,北國距離太平盛世又大幅躍進一步,而當初重傷的月魄也總算大致康復,只是鬼門關前走一回,她卻是元氣大傷,即使調養兩個多月,內傷始終未癒,直到如今都還沒能恢復往昔的精神,總顯得有些弱不禁風。

  塔克干的婦女們都相當的擔心她,卻也束手無策。

  因為戰爭的關係,她們遲了一季都還沒遷徙到西方水源地,可如今湖邊的水草就要告罄,族長宣佈三天後就要拔營,屆時長途跋涉,讓人不免為她的身子更加擔憂。

  「王半個月前到騰格裡視察,應該是今日歸來吧?」

  氈帳外,下崗的戰士在遠方低語,沉睡中的月魄本能的立刻清醒睜眼。

  「沒錯,斑圖大人也會同行,聽說王打算近日折返王都。」另一人也低語。

  「算算日子也該回去了,好不容易肅清所有叛軍,王都裡鐵定有許多事等著王發落,那些押到古爾斑通的叛軍,也必須接受審判。」

  「說得也是。」

  兩人走遠,月魄卻再也沒有睡意。

  按照約定,內戰之後她該恢復自由,回到南朝,可惜她傷勢過重,直到如今還是無法順利運氣,施展拳腳,倘若拓跋勃烈打算回王都,她最好還是跟著塔克干族民一塊兒西遷,直到將身子徹底養好,再回到南朝,畢竟以她目前的情況,要單槍匹馬穿越邊界絕對是太過冒險。

  望著枕邊,塔克干戰士在戰場上為她尋獲的彎刀,她思量了會兒,接著緩緩起身加上厚重的皮襖,打算到外頭伸展伸展筋骨,練練體力。

  黎明之前正是最冷的時候,何況如今已是冬日,她的身子已經大不如前,絕對不能著涼再拖垮身子。

  著裝完畢,月魄正打算掀開氈毯走出氈帳,氈帳外卻忽然有人靠近,她才瞇眼猜測會是誰,氈毯卻被人迅速掀開。

  剎那,拓跋勃烈昂藏的身影就出現在她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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