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一聲,他甩上車門的聲音令她瑟縮一下,但幾乎沒有一秒的猶豫,她突然開了車門,在車子狂飆而去前,坐上副駕駛座,像表演特技,動作連貫的將車門再給關上。
他再一次的緊急剎車,若是他沒有及時的拽住她的手臂,她絕對馬上演出飛人特技,破窗而出。
「你!」他瞠視著她,氣到說不出話來。她該死的玩這種遊戲玩上癮了嗎?他差點被她嚇到心臟病發!
她也在喘氣,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不是不上車?」他咬牙切齒。
「可是你在生氣,在生氣時開車是最危險的,不管是你,或是其他的路人,我會很擔心,我、我要到台北的德惠綜合醫院。」她囁嚅說著,小心呼吸,因為他真的氣壞了,氣到她都聽得出他粗重的呼吸聲。
孫斯淵鐵青著一張臉,再次開車上路。
她很安靜的看著窗外一幕幕的街景,但小腦袋瓜裡想的事很多、很雜。對他而言,她肯定是個大麻煩吧,而且,對他的好心幫助不領情,要自虐。
可是,他要幫他多久?他對自己的魅力不清楚嗎?不擔心她不簽字離婚,要黏他一輩子嗎?
不該想這些的,霍爺爺急著見她,是為什麼?
她突然打開包包,拿出化妝鏡,小心的將臉上的OK繃撕下後,又拿起化妝品塗了起來,即使車子仍在行進間,她化妝的手仍巧,可見這種情形也已訓練有素。
而讓孫斯淵看不下去的是,她持續的在擦傷的地方抹上遮瑕霜,「你在搞什麼?那有傷口。」
「就是有傷口,我怕沒辦法藏,霍爺爺會擔心的。」
他火冒三丈。她差點破相,她卻擔心老傢伙會怎麼想?
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將臉上的擦傷塗上厚厚的底妝,但怎樣都遮不了,她索性在那裡畫了一朵花,再畫上誇張的眼妝。
他眉頭越皺越緊,不時的瞄向她。
「說我去參加一場化妝舞會,霍爺爺就不會懷疑了。」她很主動的解釋自己臉上的妝。
「他臥病在床,你去參加舞會,他會開心嗎?」他冷冷的反問。
「會,因為他要我快樂的享受人生,所以,就算畢業了,他也不要我急著找工作,他要我離開學生這個身份後,花一年的時間去看看這個世界,這是他寵愛我的方式。」她笑了,這個笑容美麗而耀眼,充滿著幸福。「我告訴他,台灣的美不輸國外,所以,我以台灣為起點,因為在台灣,只要他想見我,我都能在最短的時間內來到他面前。」
他無言,但感受到兩人之間的濃烈親情,感受到彼此為對方全心全意的付出,對他們來說,都是一件幸福的事。
再看一眼她綻放著幸福光彩的笑顏,他的心跳突然狂飆起來。
第4章(1)
谷欣羽以為孫斯淵載她到醫院門口就離開,沒想到他會陪她進醫院。
在她的想法裡,霍爺爺應該是他最不想見到的人,但她錯了,孫斯淵的心思太深沉,她真好好難窺究他的思緒。
在搭電梯上樓時,她不得不先提醒他,「郭叔和吉叔都是性情中人,他們對霍爺爺相當忠心,平日輪流打零工掏錢,遇廟就拜,因為篤信有燒香有保庇,請神明保佑爺爺所以……」
他挑眉看著他。
「所以千萬別在他們面前說一些什麼『惡有惡報』、『罪有應得』的話,上回在他們面前說出這種話的人,躺在醫院半個月都還出不了院!」
果然是黑道作風!他看出她的憂心,「放心吧,我是他們的手下敗將,也不擅長逞口舌之勇。」
她點了點頭,緊繃的心弦鬆了些。
一出電梯門,就見到郭剛和楊吉在走廊上來回踱步。
他們兩人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因為霍爺爺已經找了欣羽小姐好幾次,偏偏最近她的工作較多,可能是知名度打開了,所以,她一直無法到醫院來看他。
他們兩個笨蛋撒謊的能力又不太好,霍爺的問題又一題比一題犀利,他們答得滿頭大汗,快招架不住。
兩個腦袋轉個不停,腳步也不停的人差點反方向的撞在一塊,好在,有人及時拉住一人。
「總算來了!」楊吉一看到拉住自己的竟是孫斯淵,臉上的愁容盡消。
郭剛也是樂得眉開眼笑,完全無視谷欣羽很努力的給他們擠眉弄眼。
倒是孫斯淵很納悶,他們要見的應該是谷欣羽吧?怎麼看到他如此開心?
「欣羽——哇,你這臉是怎麼了?」郭剛正要讚美她,卻突然注意到她的臉。
他這一叫,楊吉也轉過頭來看,「你的臉!」
「我是去參加化裝舞會,但衣服太豪華,所以,不敢穿來。」她一副沒什麼事的模樣,但孫斯淵已經直接送給她一記白眼。
「欣羽小姐,你騙騙躺地床上的霍爺還成,我們,你就甭騙了吧!」
楊吉搖搖頭,眼睛濕了,連郭剛的眼眶都紅了,人一老,淚腺莫名的變發達了。
「你們別這樣,你們不是自稱是『流血不流淚的硬漢』,這樣的行為有點娘哦!」谷欣羽開玩笑的調侃。
兩人忍俊不住的又哈哈大笑起來。
楊吉說:「是啊,我們越老越娘了,倒是,」他又跟郭剛點點頭,兩人上上下下的將孫斯淵打量一番,「這小子長得越來越俊,體格也越來越好。」
果然是黑幫的人,還握著槌他的肩膀、胸口、看他這個少年仔夠不夠壯?力道可一點也不客氣。
拿他當沙包打嗎?孫斯淵臉上三條線,無言。不過,在兩人鉅細靡遺的雷達眼掃瞄下,他維持一貫的淡然,與七年前,被強押上教學時的怒目切齒,早已不同。
應該說,經過這幾年的商場歷練,任何的真實情緒都被隱藏在他的心中,一直到谷欣羽出現,完美的面具才有了裂痕。
谷欣羽放棄了,她一直努力使眼色,要兩人別像黑幫尋仇,挺直下巴、腰桿,將孫斯淵視為圓中心,繞著他打轉兼打量,但兩位叔叔中毒太深,她只能切進去,將孫斯淵拉出來,「爺爺不是急著想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