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生氣,究竟氣什麼?她困惑的看著了。
氣什麼?也許連他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只知道,她看起來太瘦、太白,一個過去優質生活奢華的嬌嬌女,如今落了個臨演的生活,卻拒絕他這個名義上丈夫的援助?
不對,他快變成她的前夫了,沒有金錢往來是最好的,他心裡在不舒服什麼?
「那個,打電話叫我過來這裡是?」孫斯淵的脾氣變得陰陽怪氣,她還是趕緊把事處理完走人比較妥當。
他直視著她。他叫她過來,是離婚協議書已經擬好了,要她簽名,那份文件此刻就躺在他書桌的抽屜裡,但是心裡卻有一絲絲的不願,不願就此結束?
不,應該是知道她的現況,他無法視若無睹,畢竟,她沒有仗著他的妻子身份向他狂撈一筆,單就這一點,他就應該扶她一把。
他抿緊了唇,「是律師的助理弄錯了,原本要送離婚協議書過來,卻發現律師還沒擬好,所以,讓你白跑一趟了。」
「沒關係的。」她連忙搖頭,但心情很複雜,甚至有些竊喜,因為,這代表她還有機會再見到他。
太沒骨氣了!她懊惱起身,「那我再等候你的通知。」
「我也要出門,我送你。」
她點點頭。
稍後,在她的指示下,他開車載她來到台北東區的一棟老舊大樓前。
正要開車門下車,手機突然響起,她連忙一邊接聽,一邊下車,「嗯,好,明天下午三點淡水漁人碼頭,我知道了,我會準時過去。」
結束通話後,身邊多出一個人替她關上車門,原來孫斯淵也下車繞過來了。
「又是一個臨演工作?」他問。
「對,要穿著新娘禮服在車陣中追男主角坐的小貨車,再爬上去,是一個拉背的鏡頭。」
他濃眉一蹙,「有危險性。」
「對,所以才需要替身,但在眉宇間請別帶著同情,這讓我覺得自己好像過得很可憐。」她也有她的驕傲和尊嚴,何況,她不偷不搶,只是從一個住在城堡裡的公主回到真實的人間而已。
他洞悉她明眸中的堅強,一時之間,竟不知該說什麼。
她卻給他一個微笑 ,「謝謝我送我回來。」
她沒打算請他上去坐,他聽得出來,雖然沒上樓,但從調查報告,他知道她住的套房極小,不過他關心的不只是舒適的問題,大樓內充斥著一間間的出租套房,出入份子相當複雜,一股不安在他的胸臆間隱隱流竄起來。
他又變成省話一哥了嗎?但他關切的眼神卻令她不安。
不安不是因為討厭他,而是怕自己更喜歡他,更捨不得就這麼放開他。
她想依賴他,這代表的是,她會因他而變得脆弱,這絕對不是件好事!
從知道他是被迫娶她後,她就告訴自己,他值得更好的女人,至少,是他深愛的、自願與她共度一生的女人。
「再見。」她說。
他看著她轉身上樓的纖細身影,腦袋中浮現的是教堂裡被霍東維等人守護著,朝他燦爛一笑的一幕,一顆心驀地揪緊。
第3章(1)
「我已經親自打過電話,做後續追蹤,與大龍合作案的企劃書也已應總裁要求修改,不再冗長,簡潔有力……」
肅穆的會議室中,秦經理以專業而幹練的低沉嗓音向孫斯淵報告。
但不只是他,在場的所有高階主管都發覺到眼睛一直看著窗外的總裁有多麼心不在焉,難怪秦經理話越說越慢,也越忐忑不安。
「……詳細的相關資料也、也已經備妥。」
「散會吧!」
漫不經心的孫斯淵突然從高級皮椅上起身,闊步走出會議室,留下面面相覷的高階主管,相互問著,「總裁怎麼了?」
他到底怎麼了?孫斯淵心情煩躁的回到辦公室。
他爬爬劉海,定定神,將碩長的身子倚靠在玻璃帷幕,望著大樓下方的車水馬龍。
他感到不放心,而且是一股強烈的不安,一想到谷欣羽要穿著新娘禮服在車陣中跑,最後還要爬上小貨車,該死的,新娘禮服的裙擺一定很長,萬一不小心,沒爬上還跌下來,長紗捲進車輪裡……
可惡!太荒謬了,他怎麼老放心不下谷欣羽的事?
敲門聲陡起,秘書走了進來,「總裁,張小姐來找你。」
張綺雯是社交名媛,富悅金控的大千金,這是兩年來,他出席重要宴會的女伴,也是他在歐洲上行銷管理進修班的同班同學,在外人眼中,他們是一對,但是,兩人其實只有同窗之誼,沒有任何男女關係,不過,有人天生不肯面對現實,仍以他的女友自居。
身穿香奈兒洋裝,張綺雯風情萬種的走進辦公室,愛慕的目光立刻就對上孫斯淵。
從她認識他到現在,他的表情總是一派淡然,就是這一點令她極不甘心。
她的外表、腦袋、家世可都是處在高標,不管她身在哪裡都是眾人目光的焦點,尤其是男人,哪個不驚艷?
偏偏孫斯淵是個特例,他不會對她獻慇勤,更不曾用驚艷的目光看著她。
若說這兩、三年來唯一能安慰她的,他算是他固定出席宴會的女伴,也是唯一在公開場合與他有親密互動的女人。
「今天一起吃個下午茶,可以吧?大忙人,我可是問過你的秘書才過來的。」
意思是,他下午不會外出。
每每都得她主動找他、約他,不然,這個男人寧願把時間花在家人、工作上,也不會花在她身上。
他知道她想嫁他,她的舉手投足、她的言語,無一不是在明示、暗示他。
但是,眼前的女人連紅粉知己都談不上,所以,他從不主動約她,就連商場上的宴會,也是她主動邀約,而他,討厭女人黏著不放,她是聰明人,不會太黏也不會讓他忘了她的存在。
然而此刻,他想去的是另一個地方。
「我臨時有事,下回吧。」
「什麼事?」她想也沒想的就問。
他淡然一笑,拿了車鑰匙,「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