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金花嬸想太多了啦!我們沒事。」她的口氣四兩撥千斤,實在不想她問太多。
有很多事變了,只有她自己清楚。
她倔強的拒絕了尹文傑所想給予的幫助,打算讓一切回到沒有認識他以前的模式。
澤漢方面,她只是一通電話禮貌的知會,請他不用再來這裡,因為她沒有能力負擔請他的費用。
以前是她極力的想要靠近尹文傑,但是現在卻盡可能的想要躲開來,而這份複雜的情緒卻只能在深夜一個人的時候才能讓它浮現。
她思索著離婚的可能性,不過也很清楚,這一切都得等到尹文傑確定可以成為亞洲區負責人之後,他才有可能同意。
她歎了口氣。還有兩個多月,他就可以知道結果了,兩個多月……帶著受挫的心情,她用力把一要傾倒的棍子重新固定好,暫時將煩人的思緒給甩在一旁。
這個颱風來得無預警,從在外海形成到襲台只不過兩天的時間,若她動作不加快,只怕等風雨真正轉大時,她的工作還沒完成。
陳竹芳站起身,脫掉手上的手套,拍了拍她的肩膀。
黎朝芸不解的抬頭看她,瞧見她眼底的關心。
「你越是不說,我越擔心。」陳竹芳幽幽的說:「以前你什麼都會告訴我,有時候我還覺得你吵。你一直在我耳邊說那些什麼天大的困難也總會想得到辦法解決之類的鬼話!你天真得近乎傻,結果現在你卻變成這個樣子,老實說,我反而懷念那個時候的你。」
她喉頭一哽,努力抗拒著哭泣的衝動。
「我知道你跟你老公在一開始有過協議,彼此不能動用對方的資產,但看在夫妻一場的份上,你開口借點錢,他應該不會拒絕吧!」陳竹芳勸道:「只要有錢,你就不用撐得這麼累了。」
黎朝芸閃躲著她的目光。她也希望事情可以這麼簡單。
跟尹文傑開口,接受了他的幫助,也代表著她將一步一步的將飯店的經營權一點一點的讓出去,最後呢?如果她真的失去了這家飯店,她怎麼向死去的家人交代?
「我會好好想想你的提議。」最後她輕描淡寫的說。
「你是該好好想想。」陳竹芳戴上手套,繼續拿起一旁的棍子,「就像我以前常跟你說,要用腦子,多用就會讓你把事情看清楚,明白嗎?」
「我明白。」她的眸子變得柔和。
一陣風吹來,帶來了涼意。
或許她真的不該再像以前一樣,只一味的看自己想看的、堅信自己所堅信的才對。
第9章(1)
外頭的風雨在入夜之後逐漸漸強,黎朝芸進了侄子的房間替他拉好被子,臉上難掩擔憂的看著窗外,聽著風聲呼嘯。
園裡那些樹木移株沒多久,禁不起太大的風雨摧殘,可是她已經做了自己所能做的,剩下的只有看老天爺的臉色了。
雖然是這麼想,但她還是無法入睡,脫掉睡衣,她換了身輕便的運動服,走出了房間,坐在櫃檯後方的陳祥安見到她立刻站起身。
「經理,你還沒睡?」
「風雨太大,吵得睡不著。」走到落地窗前,她的目光看著外頭的一片漆黑,在暈黃的燈光下,隱約看出那些樹木被大風吹得激烈搖擺。
看出她是在擔心庭園裡的花草,陳祥安走到她身旁,「經理放心啦!你已經固定好支架,一定不會有事!」
黎朝芸沒有回答,只是出神的看著外頭。
想起以前的自己這個時候一定會笑得比任何人都還要燦爛,比任何人都有信心一定會度過一個又一個難關,告訴所有人,這畢竟只是一個颱風而已,走了就好,不過今天她卻發現自己連笑的力氣都沒有了。
突然目光掃到一根用來固定樹苗的棍子被風吹拔起來,她的心一驚,立刻轉身拿出手電筒和工具,想也不想的推開通往庭園的門,同一時間灌進的強勁風雨,讓她倒退了一步。
「經理!」陳祥安一把抓住了她,「危險!別出去!」
「沒關係。」她拉開了他的手,「我去把棍子重新固定好就進來。幫我注意一下房間的狀況,堯堯在睡覺。」說完,她不顧一切的衝了出去。
大風使她連行走都有困難,更別提在這樣的風雨之中固定支架。
她試了幾次都無法如願,又一股強風瞬間吹來,讓她站不穩,她驚呼了一聲,就在她以為自己會跌落在地時,一雙大手從身後把她抱住。
「你會害死你自己!」尹文傑幾乎是在她的耳際大吼。
她有些驚訝會在這個時候看到他,「我得要將樹枝固定好。」
「進去!去屋子裡待著!」他在雨中對她怒吼,「我處理!」
「不行!」她倔強的與他對峙著,「這是我的飯店!」
他瞪著她,試著讓自己冷靜下來。
「拿著!」他將她放在地上的手電筒拿起並交到她的手上,自己拿著繩子和工具,固定櫻花樹的樹枝。
在大風大雨之中做這件事對男人而言都不輕鬆,更何況她一個女人,他的手被折斷的樹枝劃出一道傷口,但是他沒有吭聲。
好不容易大功告成,他喘著氣,轉頭看向一臉蒼白的站在一旁的黎朝芸。
「今晚到此為止!」他指著飯店的大門,「進去!」
「可是……」
「你想害死你跟我嗎?這裡有多少樹木、樹苗,若是救不回來也是老天爺的安排,有些事情是注定的。」
他的話使她的臉色更蒼白,抹了下臉上的雨水,她默默的點點頭,乖乖的走進屋內。
不過走沒幾步,他就注意到她的不對勁。
「你怎麼了?」
「沒什麼,剛才固定支架時拖鞋掉了,好像踩到了石頭,沒關係的。」她小心翼翼的走,避開腳上的痛點。
眉頭一皺,他伸出手一把將她給抱起來。
她驚呼了一聲,手立刻緊環著他的頸子。
「就因為你的愚蠢,所以讓我們彼此都變得狼狽不堪!」
他的話像鞭子一樣狠狠的打在她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