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道士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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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他大學畢業、當兵,之後他考上公職,為了父母的緣故申調回到鄉里服務,她則仍留在台北當代課老師。

  這麼遠的距離,她以為真愛無敵;過去最美的風景,在被背叛的那一刻,都成為最諷刺的利刃。

  她不甘願呀。別人以為她在對白少安戀戀難捨,才會哭到昏厥過去,實情則是她被如同鬼魂般的白少安驚嚇到。

  十年的戀情,好不容易要開花結果,她原本計畫在明年結婚,甚至連拍攝婚紗照的日期都預約了。

  結果在三個月前,她從台北飛奔回家鄉,想給白少安一個意外驚喜,不料卻在白少安的房裡當場抓奸在床。他居然瞞著她大享齊人之福!

  難堪、錯愕、震驚……

  白少安口口聲聲說他愛的是她,是一時迷失才會和那個女人交往,兩人已經徹底分手,再也不會有瓜葛。

  白少安祈求她的原諒,表達懺悔之心,說他最愛的人還是她,無奈她鐵了心,容不下背叛的感情,執意要分手。

  那也是個陰雨綿綿的日子。

  她在電話中和白少安大吵一架,她說什麼都無法原諒他;白少安苦苦哀求,不願放棄十年的戀情。

  白少安數落那個女人只是個超商店員,而且還倒追他,他一時把持不住,才會犯了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

  她氣瘋了,口無遮攔,叫白少安乾脆去死一死,問他這麼爛的男人怎麼還有臉活下去,沒料到卻是一語成讖。

  白少安說要立刻開車北上,要跟她當面好好談談。結果,竟然出了致命的車禍。

  他的家人不諒解她,說她沒有顧念十年的感情,白少安只是犯了一點錯,要不是情緒受到影響又為了追回她才超速開夜車,就不會發生這種慘事。

  原來失去一個人是這麼的痛,痛到無法呼吸,吃不下、睡不著,就算咬緊牙關也無法忍耐這股痛。

  她只是要跟白少安分手,她並不想害死他呀。

  要她如何忘得了?

  告白、擁抱、親吻、海誓山盟、背叛、吵架……

  十年的感情,早已經沒有了熱戀時的悸動,一個月頂多見一次面,平淡得如那溫開水;但家人般的情誼,他怎麼可以這樣傷害她?而她又為什麼要詛咒他?

  她一腳踩進冰冷的溪水裡,冷意從腳底直竄進心裡,她的腳步卻沒有讓她退縮;冷冽的溪水漫過她的小腿肚,她努力在奔騰的溪水中繼續往前邁進。

  「你在幹什麼?!」

  身後傳來的低吼男聲,在她尚陷在回憶裡時,感覺腰際立時被一雙有力的手給抱住,旋即她雙腳懸空被抱離水面。

  「放開我,你是誰?!」她雙手用力揮舞,雙腳也用力蹭踢。

  男人的手臂非常用力地鉗制住她的躁動,但還是無法制止她那慌亂的動作,況且,溪邊全是滾滑濕漉的石頭,這下……

  砰地一大聲,兩人就這麼硬生生地摔落到地上。

  「噢……」男人悶叫一聲。

  「啊……」她也大叫一聲,不過她幾乎沒有摔痛,因為她身下有個肉墊。

  「你是誰?你想要幹什麼?」因為太過慌亂,讓她只能連滾帶爬地爬離男人身上。

  男人眉頭皺得死緊,四腳朝天,幸好頭部沒有撞到,在深深地喘息之後,稍稍緩和全身上下所帶來的劇痛,才能慢動作地從石頭堆上爬坐起來。

  「你連死都不怕,還怕我?」他的話從牙關裡擠出,帶著濃濃的輕蔑。

  「我……」她嚅動唇瓣,對於突然冒出來的男人,她驚嚇過度,還無法明白男人話裡的意思。

  「你還年輕,為什麼要做出這種危害生命的事?」雖然四肢像是要解體般的痛,但他並沒有咆哮,反而以一種不疾不徐的語調在斥責她的荒唐行為。

  「……」她的胸口起伏,看著這個有些面熟的男人;男人痛到頻頻喘大氣,暫時應該不會對她有什麼企圖。

  「這條野溪的溪水很乾淨,你不會希望有屍體來污染水源,讓下游的住戶喝到屍水吧?」她的雙眼紅腫,面色憔悴慘白,他的話雖然說得硬,微瞇的眼裡卻滿是疼惜,那是隱藏在內心最深處、不欲人知的。

  像是閃電劈進她混沌的腦子裡,她終於聽懂了男人話裡的意思。「你以為我要跳河自殺?」

  「不是嗎?」他緊蹙濃眉。「屍體經過泡水會腫脹變形,死相可是很難看的。」

  她沒有自殺的想法,她只是想要讓冰冷的溪水醒醒她那渾濁的腦袋,只是剛剛好像有那麼一瞬間,她像是被鬼迷失了心智,真的想走進溪裡那個深不見底的潭水之中。

  男人刻薄的言語有種熟悉感,而被這麼一刺激,反而激起她不認輸的個性。

  「我沒有要自殺,我只是……只是腳髒,我想洗腳!」她的辯解多麼薄弱,薄弱到連她自己都覺得好笑。

  他一語戳破她的謊言。「最好是穿著鞋子洗腳。否則還要勞師動眾,麻煩員警來打撈屍體,說不定還會登上媒體頭條,這個小村莊可就沾你的光爆紅了。」男人非但沒有憐香惜玉,反而說出惡毒的話。

  剛剛這一摔倒,讓兩人都狼狽地坐在溪水之中,她想像男人所說的畫面,全身不覺泛起一股冷顫,她可不要變成腫脹的屍體。

  「我沒有要自殺,你這人幹什麼這樣說話!誰讓你多管閒事!」她有著被指責的難堪,更多的是惱羞成怒。

  「我的確多管閒事。」他努力從佈滿石頭的溪床上爬起來,然後坐到一塊大石上,背脊傳來撕裂痛,痛得他得以大口呼吸來調節那股痛意。

  「你……」還好吧?但她沒問出口。

  她驚慌於自己尋死的行為。看著男人皺緊眉頭,意識到這個男人其實是為了要救她,若他沒有拉她一把,她現在搞不好真的已成為他口中的浮屍了。

  他挑眉,喘出一大口氣。「杜小月,你別忘了,你還有愛你的家人,你得為她們努力活下去。」

  「你認識我?」她微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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