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於知道這女人不是傳聞中的那麼文雅賢淑,她不僅會大吼大叫與他作對,還會咬人呢!雖然野蠻了一點,但他就是喜歡活潑的姑娘,一點也不介意她和他唱反調。
至於董飛霞的性格為什麼與外界傳言的相差那麼多,三爺是絕對不會檢討自己的言行是不是欺負她欺負得太厲害,讓她不得不奮力超越極限來與他抗爭。
「沒問題,爺會盯緊你。」不用下次,他現在就來。
董飛霞的嘴角微微抽搐,轉頭看向窗外。
鬧市中,馬車行走得很緩慢。
她見到一家店舖旁,有對小夫妻似乎在爭吵,周圍有不少人圍觀,指指點點的,看著潑辣的婦女揪著丈夫的耳朵罵,丈夫又氣又急又無奈的叫喊,還有旁人的搖頭驚歎,董飛霞不由得想笑。
再轉頭看著仍在數落她的應治,她忽然有了一種必須自立自強的念頭。
如果她的丈夫是一般男人,她確實可以含淚承受一切,但應治並不是一般的男人,對他一味的忍讓只會讓她的日子過得更悲慘。
她不想再抱著息事寧人,得過且過的怯弱想法跟他一起生活了。
什麼冷靜自律,對他毫無意義,她得下決心改變自己。
在香山上的湖水邊,劉順堯與蒙古公主有說有笑的愉悅表情,一幕幕掠過董飛霞的腦海,她不禁怨自己太愚蠢──別人能過得那麼愉快,為什麼她要和應治過得這麼難過呢?
「你想什麼?」應治一怔,發覺她的神色有變,像是剛睡醒的人,眼中突然有了光彩。
董飛霞一笑微微,決心振作起來,對自己好一點,不再委屈,勇敢的對抗應治,不再強迫自己去忍耐。「爺,像您這麼囉唆的男人也是不討喜的,麻煩您安靜一點,不要整天像麻雀似的嘰嘰喳喳叫個不停,您不累,賤妾還為您感到辛苦呢!」
「……」
「還有什麼想說的嗎?非說不可嗎?來人啊!停車,給王爺買茶水去,省得他口渴。」
第6章(2)
馬車一路輾轉,終於回到王府。
榮妃派人傳話,要應治進宮一趟,董飛霞本想跟去,應治見她已很疲累,不讓她同行。
「下次再去吧!母親找我可能有什麼正經事要談,你去也沒用。」他不容置疑,轉身就走。
董飛霞也確實沒力氣再出門,於是乖乖回房休息。
「王妃。」過了片刻,喜貴送吃的進門,稟告道:「爺走之前吩咐給您送點心,並交代晚飯他若趕不及回來,您就自己先用。」
董飛霞很意外,總覺得應治惹人嫌,想不到他也有細心的一面,看著放到架子上的新買的披風,她沒來由的心情舒適了回來。
其實應治也不是那麼無可救藥的,她捫心自問,和他在一起,真有那麼痛苦嗎?
想了想,似乎也沒那麼嚴重,只是麻煩很多;她嚮往寧靜的生活,而應治不是個安分的人,如此而已。
至於兩人不相愛,這倒好解決,全天下一起生活的夫妻也沒多少個是因為相愛才成親的……
思緒到此,董飛霞忽然感到渾身不適,一顆心悶悶的,她不曉得自己是怎麼了,按住胸口,腦海中滿滿都是應治的喜怒神色──
他囉唆、愛教訓人,總是擺出惹人嫌的臉色;可他並未強制要求她必須順從,像個傀儡般拋棄自己的意識,他會一次次煩人的說教,然而即使她依然故我,他也不會採取有意義的行動,逼她去改變。
這,其實算是一種縱容吧?
董飛霞悶悶的心窩,莫名泛起了絲絲甜意。
她為劉順堯想冰封起自己的心,但應治卻讓她冷靜不下來,他的一言一行剝開了她被禮教束縛多年的外殼,顯露出一個陌生卻自在的自己。
董飛霞開始喜歡上現在會大喊大叫、動手動腳的自己,但這個她只有和應治私下相處時才會出現……彷彿只屬於他!
她沒來由的感到難為情,身心只覺得燥熱。
「喜貴,你過來一下。」董飛霞心血來潮,叫回離開的小奴才。
「王妃還有什麼吩咐?」喜貴笑嘻嘻的轉身跑回來。
「你伺候王爺許多年了吧?」她想瞭解一下應治,以後也好做足準備,對付他源源不絕的煩人行徑。
「是啊!」喜貴自認是應治的得力奴才,對主子的一切知之甚詳。
董飛霞親切的詢問了他一些話,打聽了許多關於應治的情況,隨後又道:「你是否曉得王爺以前有過婚約,最後為何解除了?」
應治在娶她之前,曾訂過一次親,結果婚約沒多久就解除了,對方也舉家遷移,離開京城,董飛霞很好奇這其中的經過。
「哦……」喜貴小心謹慎道:「奴才說了,王妃可別告訴王爺。」
「當然,你放心,我和王爺不是一個陣營的。」董飛霞取了點銀子塞給喜貴,她深信整個王府,絕無一人半鬼是跟應治同一個陣營的。
「當初王爺的未婚妻是自己跑來求王爺別娶她的。」
「什麼?」董飛霞又驚又氣──怎麼同樣的事,別人做了,應治就退婚;她來做,應治不但非她不娶,成親之後還天天記恨,找她麻煩?「以王爺的性子,為何沒跟對方糾纏不清呢?」
「那姑娘是個聰明人。」喜貴伸出大姆指,「來之前,據說做好了充分的準備,見到爺,就是一跪、二哭、三自卑,拚命誇獎王爺是如何高貴不凡,不是她那種凡塵俗女能匹配的,誇到王爺心花怒放,就答應想辦法退婚不娶她了。」
於是後來,應治上門欺負了那姑娘一家好幾口,逼得當家自己跑去求皇上,寧可辭掉職務返回故鄉,也不肯再跟應治有來往……
董飛霞聽喜貴詳細說明之後,大感挫敗──原來她輸得並不冤,拒絕應治要有那麼多步驟,她都省略了,沒有下跪、沒有哭泣,沒有鄙視自己,更沒讚譽他……難怪他會不滿了。
兵法說得沒錯,知己知彼才能戰無不勝,董飛霞不禁為當初的自己感到悲哀;留下喜貴,她又問了許多事才讓人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