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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
「戚先生,這是調查資料。」徵信社的員工將紙袋遞上。
他接過紙袋,隨手放在桌上。「資料我慢慢看,先說重點,她有男人嗎?」他直白地問。
雖然他信誓旦旦地說不可能,但還是需要強有力的佐證,好堵得王薔啞口無言.
原本並沒打算僱用徵信社去調查她,但他回來後越想越覺得蹊蹺,首先是秋月跟羅品葳詭異的態度,再來就是王薔離開他的原因。
他幾乎要相信她真的是受不了他才分手,但紙袋的事點醒他,如果她真的討厭他,依她的個性怎會用他設計的東西?雖說她也有參與設計,但她的個性很決絕,若真的討厭一個人,不可能會留下他設計的作品時時提醒自己。
「沒有。」中年男子說道。「除了街坊鄰居探問外,這一個月沒看到她跟哪個男人特別親密,不過……」
「有話就講。」他蹙眉。「我討厭人家話說一半。」
中年男子上前拿起紙袋,抽出一疊照片。「她有個女兒。」
戚慕生震驚地盯著桌上的照片,還來不及有任何反應,卻先認出小寶寶是一個月前他進蛋糕店時看到的女娃娃,印象中,這是學妹秋月的女兒才對……
「你確定沒錯?」
「沒錯。」中年男子肯定地點頭,又拿出一張紙。「嬰兒的出生證明,從母姓,叫王靜,乳名叫甜甜。」
戚慕生沒聽到他說什麼,因為他的注意力被出生日期吸引住了。他飛快地算了下,腦中忽然閃過那一晚她的熱情……可是不對,他有做防護措施,也不對,保險套還是有風險,避孕不是百分百……
心裡湧上一陣狂喜,戚慕生忍不住想大笑,但很快又壓下來。都還沒確認,現在高興還太早,他只知道女人懷孕將近十個月,但其實不到十個月。
小女娃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九是他的,除非她一回到台灣就找其他男人,不過依她的個性,可能性很低。
但她為什麼不告訴他?
就算她離開時不知道自己懷孕,之後也能通知他,可她音訊全無,一想到此,原本欣喜若狂的心情飛快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憤怒。
見客戶一會兒狂喜一會兒怒火中燒,徵信員工決定還是快閃得好,免得被流彈波及。
「如果還有需要我服務的地方……」
聽到聲音,戚慕生才想起辦公室還有別人,付完尾款後,就打發他走了。
他氣沖沖地就想去找王薔問個清楚,但瞧著照片裡她與女兒的可愛笑臉,他心一軟,決定緩一緩。他們都是硬脾氣,現在去,除了吵架沒有任何建設性。
他拿起照片,撫過甜甜陽光般的笑臉,試圖從她的五官上找出與自己相似的地方。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覺得女兒的眼睛有點像他,鼻子跟嘴巴像媽媽,怎麼他們兩個臭脾氣生得出這麼可愛的女兒?
只是一想到王薔誤導他,忍不住又火了起來,他放下照片,煩躁地走來走去,試圖理出一點頭緒。
他完全搞不懂她在想什麼,都有了他的小孩還不肯與他復合……
「在幹麼?」陳子蜚走了進來。
「想事情。」他走到桌邊,拿起女兒的特寫照遞到他面前。
「怎麼樣,可愛吧。」
照片裡的女娃正抓著頭髮,張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還露出兩顆小門牙。「可愛,這誰?」
戚慕生咧嘴而笑。「本王的愛女。」
陳子蜚驚訝道:「你什麼時候……是認的乾女兒吧?」
「吃飽太閒,我認別人當女兒幹麼。」他瞪他一眼。「不覺得她跟我很像嗎?」
陳子蜚細細審視。「嗯……看不出來。」
戚慕生火道:「滾!」
「我滾屁?這我辦公室。」戚慕生的工作室太凌亂,借了他的辦公室與人談事,沒想到轉頭就過河拆橋。陳子蜚在皮椅上坐下,發現桌上散著一堆小女娃的照片,令他訝異的是抱著娃娃的女人。
「這不是王薔嗎?」他領悟地張大嘴。
「你是說……你……她離開美國的時候懷孕了?」
「嗯。」戚慕生將文件跟照片收進紙袋。
「你找徵信社調查她?」陳子蜚已經不知道哪件事比較讓他訝異了。
「有意見?」他睨他一眼。
陳子蜚聳聳肩,識時務地說:「也不算啦,符合你的作風。」他頓了下後才又問:「你打算怎麼做?」
「我還沒想法。」他蹙眉。「你覺得呢?如果有個女人偷生了你的孩子——」
「不用講了,我老婆直接把我分屍。」陳子蜚笑了兩聲,見他嘴角都沒扯一下,才拉回正題。「其實說簡單也很簡單,如果你還喜歡她就跟她結婚,或者兩人一起養孩子也可以,對她沒感覺的話更簡單,每個月給育兒費就行了。」
見戚慕生繃著臉若有所思,他問道:「你打算怎麼做?」
「還不知道,不過絕不可能只給錢。」
「你回台灣就是為了她?」當年他與王薔只見過幾次面,算不上熟,只曉得他們兩個住一起,後來王薔趁戚慕生去法國時不告而別,他知道的就這麼多,畢竟當時戚慕生發狂得差點把屋子都拆了,誰敢多問,又不是想死。
「一部分。」說完,他將話題轉開,與他討論起香港佳士得拍賣公司到台北舉行預展的幾件畫作。
陳子蜚識相地沒再追問私事。他與戚慕生認識也七、八年了,前兩年完全下熟,只覺得此人性格怪異、自大無禮,後來一起工作,慢慢熟了以後,才發現他其實也沒那麼難搞,雖然個性有些陰晴不定,好的時候跟你稱兄道弟、談天說地,壞的時候翻臉不認人、不講情面,可基本上是個講理的人,就是態度惹人厭。
「這幾年張大千的作品又被炒了起來,去年嘉德春拍,他的『愛痕湖』以一億零八十萬元人民幣天價成交,今年除了他之外,齊白石、徐悲鴻、吳冠中這些大家都會在拍賣會上亮相。」陳子蜚閒聊地翻著桌上的拍賣目錄。「晚上跟幾個藝廊老闆吃飯時倒是可以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