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傾國東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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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頁

 

  凝眼瞧著他粉面桃腮、秀頸如玉,與這樣的翩翩美少年朝夕相伴,真夜實在很難說服自己眼前人兒是一名男子。尤其當他怒目嗔對時,更隱然有種女兒家的嬌態,每每令人想入非非,真不知該拿他怎麼辦才好,只得溫聲道:「既然已經沒有大礙,就隨我到永寧宮見我母后吧。」射賽結束後,母后便要他在宮裡多待些時候,說有事要與他商量,至於要商量什麼,真夜心裡雖然有底,卻不說破,要裝傻到底。

  果然,兩人到了永寧宮後,皇后提起選妃一事,真夜皆微笑應承,沒反對,但沒有接受,皇后所提的幾個中意人選,都是朝中極有權勢的大臣家的掌上明珠,將門之女。「父皇十八歲時就已經有了,如今年已十九,早該選妃了,看中意哪一位千金,這事就定下來,要是不只看重一位也無妨,太子可以迎娶一名正妃,三名側妃,只要雨露均沾就好——」當年她便是以側妃的身份懷了真夜的。彷彿想到什麼重要的事,皇后圖軟轉向一旁的黃梨江,問道:「侍讀,太子應該還是童身吧?」為了確保未來生下的繼承人血統的純正,天朝的太子向來都在大婚時才解除童身,當今君上亦是如此。突然被問起這問題,黃梨江一時愕然,不知該怎麼回答。儘管在東宮時,真夜從來都不曾對身邊的宮女有任何輕佻的舉止,但他經常微服出宮,有時連他也不清楚他的去處,若他曾在外頭偷香過,他也不會知曉。這種事……不知為何,光想到真夜有可能已經失身,就覺得有些不舒服……可,男人倘若失身,外表上也看不出端倪不是?「呵。」真夜突然笑了出聲。「母后真愛開玩笑,有侍讀鎮日伴隨在側,兒臣哪有機會失身呢。」說得好像他是太子爺的貞操鎖似的。黃梨江心裡悶哼了聲。

  「除非侍讀是絕代佳人,可偏他又不是。」淘氣地加上一句。真夜笑意盈盈,看他的美侍讀用那雙美目瞠他。「太子別老是這麼不正經,若真想親近女色,多的是掩人耳目的方法,只要小心行事,母后倒是可以讓人為安排。」聞言,黃梨江差點沒岔了氣。「多謝母后。」真夜欣喜的雙眉都快打結了。「不過由母后為兒臣安排這種事,實是不妥,還是再忍忍吧。」

  「既然如此,那麼母后擇期邀請些大臣的千金們到宮裡一敘,太子也可趁機挑選適合的人選,如何?」

  盛夏過後,便是秋節,秋高氣爽,正事宮裡秋宴之時,屆時或可舉辦一場賞秋宴,讓足以成為太子妃的名門之女入宮來,由太子仔細挑選。「但憑母后安排。」真夜恭順的說。他當然明白,時候到了,要不順母后的心意冊妃是不可能的事。既然如此,他也不想費心爭論。「只是,兒臣擔心這些名門之女或許看不上我這個人。」皇后不以為然地笑道:「可是當朝太子,誰敢看不上。」換句話說,因為他是太子,所以全天下每個女人都會無條件喜愛他?

  真夜突然轉看向沉默著的黃梨江,笑問:「侍讀以為呢?加入侍讀家中有姊妹,會看得上我這個『陌上塵』麼?」突然被這麼一問,黃梨江一臉愕然。「我……卑職……」聽到「陌上塵」三個字,皇后不高興地蹙起了眉。她極不喜歡民間那些好議之士把太子評價得一文不名。「太子不必理會民間的評價。」

  「母后,兒臣是太子啊,要治國,不是得先瞭解百姓心聲麼?就算是負面的心聲,也得全盤接收啊。」注意力放回黃梨江身上,真夜追問:「如何?侍讀還沒回答本太子的問題呢。」

  「是啊,侍讀倒是說來,讓本宮也聽聽。」黃梨江皺了皺眉。「卑職是獨子,家中沒有姊妹可以詢問這樣的問題。」

  「所以我是說『假如』啊。試著回答看看,又何妨呢。」真夜道。

  黃梨江撐起眉,回視真夜執著的俊眸,忍不住舒了口氣,答道:「卑職沒有姊妹,但未入宮前,倒是聽過民間有句俗諺是這麼說的——不羨鴛鴦,不做神仙,但求一個好兒郎,愛我一人,白首不相離。」剛出口,他就後悔了,對一個只能分到一部分帝王之愛的皇后,與一個未來只能分一點點愛給飛妾們的東宮太子講這種話……似乎有點蠢。不待皇后反駁,這也哂道:「有趣有趣!但求一個好兒郎,白首不相離。民間百姓的想法果真直接。誰不盼求如此真心呢,可惜身在帝王家,從古到今還沒有聽說過有哪位先王只有一個後妻的,畢竟,帝王的愛,不是只給特定一人的私愛,而是要給全天下百姓的大愛,不是麼?帝王這高位,終究高處不勝寒——」

  「太子!」皇后打斷真夜的話,並當機立斷地告訴黃梨江:「侍讀,往後莫再提起這事。要知道,太子的地位不比尋常。帝王也好,儲君也罷,都不能有強烈的私愛——往後侍讀也會是人臣,應該要瞭解,作為一名大臣最不樂見的事,就是帝王專寵一人。專寵一人的帝王,在臣子眼中,無一不是昏庸的國君。本宮希望好生輔佐太子,可別讓他走向昏庸的道路。」

  自知失言的黃梨江聽著皇后的話,儘管內心理智的那一面明白皇后所言有其道理,但當他一想到,有朝一日,真夜若成為一個不再擁有專寵權利的帝王時,他的心不禁隱隱糾結起來。不該多言的。若非多言,又怎會陷自己於如此尷尬的局面?帝王家的婚姻大事,不是他一個小小侍讀能干涉的啊。耳畔恍恍惚惚聽著皇后交代真夜的話,真夜無不恭敬答應。明明沒有真的中暑,然後他卻覺得這永寧宮裡好生悶熱,悶得他都快待不住,想走出去吹風了。

  一直到他們回返東宮,坐在馬車裡頭,感覺到肩頭上突如其來的重量,黃梨江才警覺過來,想推開他。但真夜講臉埋在他頸畔,長聲歎道:「別忙,讓我靠著會兒,我有點累。」累?累,我也累呀。黃梨江不悅地向著,但終究沒出手推開真夜,就任他恣意埋首在他頭畔,徐徐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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