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碧,你還記得離塵宮的規矩嗎?」月無塵森然道。
「玄碧,沒、沒敢忘。」只消一個眼神,就將她嚇退了半步,身上更是嚇出一身冷汗。
「還記得就好。」月無塵悄無聲息的來到兩人身旁,居高臨下望著。
她這徒兒生性活潑,很少有一記刻安靜的時候,別看每次在她面前都乖乖的,其實只是在裝乖而已,一有機會就會溜出去攆熊打虎。有時候,望著這張就算在睡夢中仍帶著幾分精靈古怪的小臉,月無塵也會覺得有些迷惑:這跳脫的性子到底是隨了誰的?
此刻西門艾正縮在那陌生小子的懷裡,一張小臉睡得紅撲撲的,羽翼般的睫毛低垂著,雙眸靜靜的閉起,嘴角微微的上揚,臉上的表情恬靜極了。
「宮、宮主……」玄碧哀求地喊道。
「哼,你眼睛瞎了麼,這年紀還會是小孩子嗎?」月無塵冷哼一聲。
從身量來看,這小子已有十七八了吧!若是在山下,這年紀都能當爹了!
「呃……」玄碧低下頭,不敢與宮主對視。
「哼!」隨隨便便躺在一個陌生男人懷裡,臉上的表情還比在她這師父面前更放鬆、更閒適、更……月無塵心中的不滿更大了,臉上的表情也隨之變得更冷。
「呃……」似乎感覺到什麼,先前還睡得很安穩的西門艾,這會兒不安的動起來,臉上也出現不舒服的表情。
這表情牽動了她內心最柔軟的一角,月無塵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想安撫她,可是她的手還沒碰到西門艾,就被一隻礙眼的大手搶先了。
「乖……」錢守承輕拍她的肩膀,發出一聲含糊的呢喃,因為實在太睏倦了,他的眼睛壓根沒睜開過。
「唔……」西門艾將小臉轉到他的方向,在他懷裡磨蹭了幾下,而後再度恢復平靜。
這小子還真是礙眼!月無塵的臉上閃過一抹殺氣,伸出去的手也隨之改變方向,目標直指錢守承的咽喉所在。
咽喉是一個人的要害之處,只消輕輕的一捏,一條鮮活的生命就能無聲無息的消失。
「宮、宮主,不要啊!」見月無塵面無表情的打量這兩個孩子,一旁的玄碧膽戰心驚的驚叫起來。
「閉嘴!」說話間,一隻冷冰的纖手已扼住錢守承的喉頭,只須輕輕一捏,一切就都結束了。
要是喉嚨真被捏碎了,這小子的命就葬送在這裡了!
***
也行是臨睡前說了太多吃的,也許是因為太過飢腸轆轆,錢守承發現自己被一桌子的美食給包圍了。
左手拿著蟹殼黃,筷子上夾著碧玉蒸餃,嘴裡還叼著半個酥油小餅,眼睛就已經在瞄盛在梅子表大瓷碗裡的雞絲粥。
「娘的乖兒,你慢慢吃,還有很多哪!」娘坐在對面,一臉愛憐的望著他。
錢守承心裡覺得有些不對勁,卻想不出究竟哪裡不對勁。
「娘的乖兒,喝碗粥吧!」娘替他盛了碗雞絲粥,隔著桌子處遞過來,一隻眼熟的玉鐲子在手腕上晃來晃去的。
錢守承一臉幸福的要去接那只碗時,忽然記起這隻玉鐲子在很久以前被他不小心摔斷了,他的爹娘也在去年的那場瘟疫中過世了。
下一刻,娘消失在空氣裡,美食也跟著消失了,隨後消失的是桌子、椅子……甚至是屋子!
他發現自己正置身於曠野中,一條青碧色的大蛇擋住了他的去路。
青碧的蛇皮,分叉的蛇信、三角形的蛇頭、不懷好意的眼神,分明就是之前的那條,只是個頭一下子大了好多。
「有、有蛇!」錢守承的上下牙關猛打架。
他嚇得轉身想逃跑,可他的雙腿卻不像是自己的,就算心裡急得要命,仍邁不開步子!
「嘶嘶……」青碧色的大蛇吐著鮮紅的蛇信,朝他游過來。
救命啊!錢守承想高喊「救命」,可是他的聲音就像消失了一樣,就算他將嘴巴張到最大,也發不出一丁點聲音。
「嘶……」青碧色大蛇越游越近,終於冰冷的蛇信舔到了他的脖子上,隨即一股刺痛感傳來。
「有蛇啊……」錢守承的恐懼也在此時達到了極點,尖叫聲衝破了閉塞的喉嚨。
下一刻,他豁然睜開眼睛。
他這才發現根本就沒什麼青碧色大蛇,自個兒也不在曠野中,眼前只有一個面帶煞氣的漂亮女人冷冷的瞪著他。
他的第一反應是:咦,西門艾怎麼一下子就長大了?
隨即才意識到不對,這女人只是眉宇間跟西門艾有些相似罷了。何況如果說西門艾只是體溫比常人低一些,眼前的女人就是不折不扣的大冰窖了,只是雙眸對視了一下下,他就生起一種自己會被凍結的詭異感覺。
「呃……」錢守承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趕緊低下頭,不敢與這雙詭異的眼睛有更多的接觸。
可這一低頭又讓他發現不對勁------一隻冰冷的手正掐在他喉嚨上!雖然那手沒使什麼勁兒,卻也讓他感覺極不舒服,難怪會做夢吧?
雖然這會兒的感覺和剛才夢中的完全不同,但是錢守承仍妄想著這是夢,伸出兩根手指在自個兒的腿上狠狠掐了一把。
「好、好痛啊!」會感覺痛就不是做夢了,他的心又提到了半空中。
「放開!」女人說話也像結了一粒粒冰珠子似的冷。
「呃,放開?」真要放開,也該是她放開他的喉嚨才對呀!錢守承不解的道。
「西門艾,你敢跟我動手?!」不料對方根本就不理他,只一臉煞氣的衝著他身後道。
「西門……」因為被掐住脖子,錢守承不敢動彈,只有利用眼角餘光拚命朝外面望去。
原來西門艾就站在他的身後,手裡仍抓著那條白綾,而白綾另一端就纏在掐住他脖子的那條手臂上。他之前沒有注意到是因為白綾是白色的,衣袖也是白色的,纏在一起教人看不清。
「師父,我不敢。」話雖如此,但是那條纏住月無塵胳膊的白綾也沒有要收回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