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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頁

 

  可生意做大了,也有壞處,過量的工作與永遠做不完的買賣,讓族裡的大老們累的累、身子垮的垮,不得不早早交出棒子安養天年;父兄輩的一出門做生意就是一年半載,回到家時,不是孩子連親父都認不得了,就是嬌妻早已出了牆頭給他們換上了綠色的衣帽;而孫兒輩的則更慘,一年滿十二歲,就被無情地踢出家門去幫忙家業了,哪個有空繼續懵懂與天真?

  幾年下來,別人的商號是愁著沒錢賺,而他們卻是堆著錢煩惱,下一波被累倒或妻離子散的人,又將是哪個倒霉鬼。

  「乖,辛苦你了。」不是很清楚他們煩惱的蘇默,也只能給予精神上的安慰。

  他邊搖首邊感慨,「你說吧,怎麼他這人就是樣樣全才,天分一樣不漏呢?加上他的性子穩,打小就像個小老頭似的,天底下再大的事,每每到了他面前,就都變成了不值一提的小事了。」就像當初沭家出事時,進黑牢探監的他都哭成了個淚人兒了,沐策卻連吭也沒吭個一聲,只是叫他從此斷了與沐家的往來,快點回家。

  「或許是上天特別疼愛他。」如果去掉那三年黑牢不算的話,他的人生,的確是挺坦途的。

  項南仰天長歎,「最奇怪的是,即使他再如何耀眼,卻也從沒有人眼紅妒嫉過他。」

  「為何?」不是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嗎?怎麼這套到了他身上就不管用了?

  「因為他溫柔啊,溫柔得要命。」項南抓著發,也不知對此該是沮喪還是高興,「無論對方是怎樣的人,他就是可以找到法子去體貼去照顧對方。」

  第5章(2)

  就拿他來說吧,京裡的人常說他面黑心也黑,表面上交際過過場還行,但真要交心掏肺,那可就還遠著了,於是除了家人外,他幾乎可說是沒什麼知交。

  但這麼多年來,沐策從不把他性格上的小毛病當回事,對他性好漁色這點也從不帶任何異樣眼光,對著外人時,沐策總是不著痕跡扭轉著他人對他的偏見,就像護著自家犢子般,從不教外人有機會欺負他。

  沭策的性格,明媚溫和得猶如三月春風般,相信這點與他處過的人都知道,且他護短,外人或許不懂,可只要與他處久了後。就會發現他這人可以待你不假辭色的嚴厲,也可千方百計地待你好討你歡心,或許就連他自個兒也不知道,這都是出自於他的溫柔而已。

  「恩人啊,表舅公是個溫柔的人,日後,他定會疼你的。」說了那麼久後,項南總算是說出他今日真正想對她說的話了,要是她不好好把握這機會,她一定會後悔。

  她沉吟地問:「因為我是恩人?」

  「因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項南搖搖頭,將那日聽來的話一字不漏地轉達給她。

  蘇默猛然抬起螓首,心房似遭浸了蜜的刀子給劃開,刀尖銳利,不給餘地直落至深處,留下一個不可抹滅的傷疤,卻甜蜜得難以想像。

  「……他說的?」她沙啞地問,暗自握緊了十指。

  「嗯。」他小心地盯審著她面上的神情,「恩人?」

  然而她卻別開了目光,半晌後,她又再次恢復了往常的笑容。

  「怎他就獨獨對你不溫柔?」不然也不會三不五時趕他回家了。

  「那是因為他深知我死皮賴臉,一旦寵上了就會得寸進尺。」項南搔搔發,也很不想底細被人摸得那麼透。

  驀然間,一道耳熟的男音悄悄自他們身後響起。

  「看不出你挺有自知之明的。」小兔崽子,皮癢了是吧?都說不能插手了。

  「孫兒這就告退!」項南霎時刷白了一張臉,兩手掩著頭急急地逃出小亭外。

  「你這表舅公挺威風的。」以往他是不是曾教訓過那位遠親,害遠親留下了什麼創傷?

  「不躲我了?」沐策看著她此時泰然自若的模樣,總覺得這兩日來,每每與她的視線相交時,她總會在最後關頭忍不住別開眼去。

  她摸摸好像又開始熱起來的耳朵,「我沒躲,況且早晚都要面對的。」

  他坐至她的身旁,取走她手中已涼的茶,親自替她烹過另一杯新的。

  「姑娘,我說過,我是認真的。」他側過臉看著她,目光專注得讓她沒有躲藏的餘地。

  蘇默也不避開,只是在略略思索後,坦然地迎向他的眼眸。

  「你不嫌棄我是個跛子?」他應當很清楚,這腳,不只是她的心病之一,更是他人眼中不願與她結親的理由之一。

  他淡淡地接口,「那你呢,你嫌棄我坐過黑牢嗎?」

  「你是無罪的。」

  「你這腳也是無辜的。」他一手覆上她的,將她的五指都包攏進他的掌心裡,「記得嗎?我曾問過你是否不想嫁人生子,你說,你放棄了。」

  「嗯。」

  他將她的手拉來按在他的胸前,「現下我想再問問你,倘若有人不曾賺棄過你,一心只想寵你、寶貝你,那麼你能不能不要放棄?」

  蘇默深深地屏住了氣息,瞬也不瞬地望著他,直到她快喘不過氣時,她的心神才在掌心下傳來的心跳中,慢慢回穩。

  「把我的話放在心上想想。」沐策也不急著催她,「好好想想。」

  她咬著唇,「為何是我?」

  「你說過,為了救我,你把我當盆小花捧在手裡矜貴地嬌養著,如今,我也想養朵名叫蘇默的花兒。」

  他想,天底下,再無第二人能比他更認同、更瞭解蘇二娘想寵愛么妹的心情了,他很清楚,一心為蘇默設想,只盼她能開心,這便是一種至高無上的寵溺,但與蘇二娘不同的是,蘇二娘給予她的關愛,是親情之間的,而他的,則是屬於男女之情的。

  他殷殷地問:「你知道,我不但是名好長工,更是個好農夫,瞧瞧咱們的菜圃和果園,哪兒不是欣欣向榮、花團錦簇的?所以你能不能就給我個機會,好讓我將蘇默這朵花兒養在身邊,日日看她笑得無憂無慮、春花爛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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