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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黃沙飛騰之中,宇文丹花不懂,為什麼這些叔叔伯伯們明明衝著她笑得燦然,可卻沒一個願意回到她身邊。

  一陣心慌倏地揪住了她的心窩尖兒,讓她幾乎就要喘不過氣來了。

  「咱們這幾個老傢伙已經死了,這寨裡的孤兒寡母可就得靠你啦,尤其是小山,他總是傻愣愣的,你得好好照看著,別讓你伍叔離了世還得心生掛礙,另外咱們那些婆娘們,也得拜託你了……」

  那語氣似是托孤般飄浮著,逼得宇文丹花的眸兒含著滿滿的霧氣,眼看就要凝結成水。

  「我才不要!」她很任性的,連自己都照顧不好了,又怎麼有能力照顧那一群孤兒寡母呢?

  宇文丹花猛地搖著頭,拒絕叔伯們的托孤,她滿心以為只要她不答應,他們就不會再消失了,可是她的頭愈搖,那些含笑望著她的叔伯們的影像就愈淡,淡得近乎透明,直到完全消失,再也不見人影。

  她不停地搖著頭,拒絕接受這一切的殘忍,可是隨著淚珠兒飛落,心中痛極的她驀地雙眸一睜,從夢境中回到了現實,整個人卻無法自那夢裡的孤寂感和濃濃的後悔中抽離。

  睜著眼,這夜半的驚醒讓她久久無法闔眼,只能睜著大眼望著早已破敗不堪的屋頂,還有幾絲月光從那破損竄入。

  這個屋子是她們好不容易找著,尚可安身立命的地方。

  而這間屋頂上有破洞的屋子,已經是這整座宅邸之中最好的院落了。

  可這一大群老小的孤兒寡婦,將最好的一間屋子留給了她,其他人就湊和地擠在更加頹傾不堪的院落之中,因為人數不少,甚至連馬廄都有人睡。

  仰首望著從洞裡穿透而入的月光,宇文丹花的心泛著濃濃的不安與心疼。

  想起了夢境裡那些枉死的叔叔伯伯們的殷殷囑托,宇文丹花的雙拳緊握,她知道自己得要做些什麼。

  以往不曾細想的事,如今總會不自覺在夜深人靜時竄入腦海,反覆思索咀嚼,她這才知道,因為自個兒的任性,造成了多少的苦難。

  不行,她得做些什麼,她已經害得那些疼她若命的叔伯們枉死,如今更不能讓他們死不瞑目。

  但黑風寨已經被官府查抄,以往搶來的金銀珠寶也盡數充公,現在的她除了爛命一條之外,早已是兩袖清風。

  能找著這破宅子讓大家遮風蔽雨已是萬幸,再不找條活路,所有人就只能坐以待斃了。

  向來不知愁滋味、要啥有啥的她,如今終於懂得什麼叫坐困愁城。

  「哇……」耳邊傳來不知哪家孩子夜半的啼哭,聽著那聲音,宇文丹花白皙的頰上也跟著竄下兩行清淚。

  還來不及伸手抹去,那薄如紙板的門扉已經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

  「大小姐,你救救我家娃兒吧!快啊,他就快死了……」

  那是平嫂子的聲音,那聲音中有著濃濃的驚恐,宇文丹花一聽,幾步搶上前去,霍地一把拉開了門扉,就見平嫂子懷中抱著娃娃,娃娃的臉蛋兒嚴重泛紅。

  「孩子燒得像把火兒似的,這樣下去怎麼得了,這娃兒可是平景唯一的命根子,大小姐,你得想想法子啊!」即使明知道宇文丹花身上已經沒有銀兩可以給孩子看病,也知道自己的要求很是為難,但身為一個娘,她真的沒辦法眼睜睜瞧著孩子受苦。

  平嫂子說著說著,雙膝一軟便跪了地,那無助又心慌的模樣讓宇文丹花的心揪疼極了。

  也顧不得自己身上只穿著單衣,一把搶過了那娃兒,什麼話都來不及說就往門外沖了去。

  她滿心滿腦只有一個想法──得救娃娃,再也不能見寨裡的任何一個人在她眼前死去……

  第1章(1)

  砰、砰、砰——

  一連串的敲門聲在夜半時刻聽起來讓人份外心驚。

  「開門……快開門……」那聲音中的驚慌更是讓甫從睡夢中被驚醒的樊衣甫皺起了眉頭。

  他是一個大夫,住的地方是醫館,大半夜有人這樣死命敲門,通常都不是什麼好事。

  透著還有些惺忪的眸光,樊衣甫慢條斯理的坐起身,卻沒有立刻前去開門。

  雖說是一個大夫,但與他的醫術齊名的,就是他的見死不救。

  不想救、懶得救……反正他救人是看心情的。

  況且此刻被人吵醒的他,有著濃濃的下床氣,更是不想救。

  「快開門,該死的,你快開門……」

  聽著門外由急切到憤怒的呼喊聲,樊衣甫忍不住興味地挑了挑眉。

  隱隱約約間,總覺得這聲音帶著丁點的熟悉感。

  她是誰?

  他好整以暇的倚在榻上,心中兀自猜測門外之人的身份。

  「樊庸醫,你再不開門,小心我一把火燒了你的醫鋪子。」

  探手摸向懷中的娃兒,那燙手的溫度讓宇文丹花急壞了,叫門不應,她脾性一起,索性開口威脅。

  聽到那厲聲威脅,倒讓樊衣甫弄清楚了她的身份。

  她怎麼……

  不是死了嗎?

  他驀地起身,一改方纔那悠悠哉哉的態度,幾個大步便步至門前,一把拉開門閂,推開了門。

  沒料到門會突然打開來,宇文丹花敲門的手就這麼敲上樊衣甫那結實的胸膛。

  「你竟然還活著?」方纔他還不相信,開門只不過是印證,沒想到竟然真是她,他揚起的聲調不自覺帶了點驚詫。

  他還以為她早已死在那場混戰之中,幾次不著痕跡的探詢,卻沒任何消息,於是認定她已經死了。

  雙眸不著痕跡地打量著眼前可以說是衣衫不整、蓬頭垢面的宇文丹花,樊衣甫的眸中驀地閃過一絲光芒,但隨即掩去,瞪著她的眼神依舊冷冷淡淡。

  「快,快救他!」

  「不救!」束手而立,樊衣甫沒有半絲猶豫地說道。

  只消一眼,他就瞧出了這孩子的病一丁點兒挑戰性都沒有,不過是尋常的受寒,讓他連動根手指頭都不想。

  這女人是急慌了吧,否則怎麼可能連這點都瞧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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