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不是她的青青,他的青青才不會那麼兇惡。
心緒一激動,段仰卿突地一陣狂咳,見他咳得辛苦,宇文丹花也不理會,只是冷然瞧了一眼,便不再頓足,三步並做兩步,快速地消失在人群之中。
等段仰卿好不容易止了咳,眼前哪裡還有那個姑娘的影子。
或許他是因為嚴重的傷寒而眼花了,又或者是思念太過,所以才會將旁的姑娘給錯認了。
「唉!」
長長的一聲歎息,夾雜著的是永無止境的思念,他願意傾盡所有,換得見青青姑娘一面的機會,只可惜天總不從人願呵!
***
望著眼前那間看起來挺不起眼的醫鋪子,宇文丹花匆匆的腳步忍不住頓住。
方纔被人誤認的小插曲讓她原本平靜的心緒有點兒起伏。
她想,相較於她的孤身一人,那個名喚青青的姑娘一定很幸福吧,至少有個男人願意那麼溫柔而深情地尋她。
而她……卻注定得忍受孤單,就算活著再艱難,也只能掙扎著活下去,因為她的身上有著太多的責任。
有時,她真想也能有個厚實的肩膀讓她依靠……
閉了閉疲憊的雙眼,宇文丹花深吸一口氣,腦海中卻莫名浮現樊衣甫那玩世不恭的痞子笑容。
要命了,怎麼會在這種時刻想起那個死要錢的男人呢?
只要她今兒個還了他銀兩,從此便是橋歸橋、路歸路了,反正從他瞧著她的眼神中,她也可以察覺得到那個男人對燦並無好感。
搖了搖頭,宇文丹花停止胡思亂想,抬腿邁過醫館的門檻兒。
不如一般醫館那樣有著濃重而刺鼻的藥渣子味兒,樊衣甫這問醫館裡頭總是飄著淡淡的藥香。
回春堂!
很平凡的名字,可是在裡頭執業的大夫卻非常的不平凡。
師承何人,不知!
打從哪兒來,不知!
就像是突然冒出來似的,然後因為救了眾大夫皆搖首歎息、要家人準備辦後事的駱家二少而遠近馳名。
為了活下去,不少身有宿疾的城中富賈、達官貴人,都搶著捧著白花花的銀子來求他治病。
樊衣甫「神醫」的封號不脛而走,但他卻也有為人詬病的地方,就是他並沒有什麼醫者大慈大悲的善心,要是沒有銀兩,就算病人死在面前,他連眼兒都不會眨一下。
這樣的男人……想起那日他知道她身上沒銀子時那種怒氣,宇文丹花忍不住搖了搖頭。
進了醫鋪子,滿是藥櫃的堂裡只有一個小廝正揮汗如雨地切著草藥。
「小哥!」見那小廝極為認真,完全沒有發現她,宇文丹花等了一會,只好開口輕喚。
一抬頭,虎子的兩眼就瞪得發直,他直勾勾地瞧著美艷的宇文丹花,整個人活像是失了魂兒似的。
「小哥,我是來找樊大夫的。」被那直勾勾的眼神盯得極不自在,宇文丹花不等虎子回過神來,便開口說明來意。
「你……是人、是鬼?!」嗓子是抖的,身子是抖的,就連拿著刀的手也是抖的。
虎子瞪著她的眼神就和他的問題一樣,活像是見了鬼似的。
「我自然是人!」雖然不知為何這位小哥會這樣問,但見他抖得那麼厲害,宇文丹花還是好心的開口解釋。
「騙人!」
虎子大聲嚷嚷著,甚至還抬手揉了揉眼睛,像是想要確定眼前的一切不是幻覺。
「我沒騙人,我真的是人,我是來找樊大夫的。」
她不懂這位小哥為何會在大白天以為自己見了鬼,更不懂自個兒今日為何會三番兩次的被錯認,前回是被錯認為另一個女人,可這回卻被人錯認為鬼?
害得她都不知道自己該哭,還是該笑了。
「你以為這大白天的,鬼真的能這麼怡然自在的出現在陽間嗎?」見他不信,宇文丹花只好再補上一句,臉上的笑容淨是無奈。
「你真的不是鬼?」
「我倒很希望自己是鬼!」面對小哥的質問,宇文丹花喃喃的說道。
若她能成鬼,就能和伍叔他們相聚,或許她仍是那個茶來伸手、飯來張口,讓眾人給捧在手心的大小姐。
可偏偏,陰陽早已兩隔,此刻的她除了肩頭上那沉甸甸的責任之外,再也無人會疼惜她。
「真的不是嗎?但怎麼這麼像呢?」虎子又傻乎乎地低喃兩句,然後驀地抬頭對著宇文丹花說道:「為了證明你不是鬼,你的手能讓我掐掐嗎?」
聞言,宇文丹花不禁一愣,但見他表情極為認真,她彷彿可以從他的眸光中清楚感覺到他是真的想要確認什麼。
偏首,她想了一下,然後和氣地朝著憨直的他伸出手,面對她的友善,虎子也毫不客氣地飛快伸出手,朝著宇文丹花的手一掐,然後又倏地收回。
「真的是人耶,但怎麼可能那麼像?」
像是百思不得其解一般的咕噥著,宇文丹花看著雖覺有趣,卻也沒忘了她的來意。
她是來還債的,那日樊衣甫臨去前的那輕蔑與不悅的一瞥,不知怎的,就這麼深植在她的心中。
「他在裡屋。」虎子愣愣地說道,顯然完全沒有想要進去通報的念頭,一雙憨直的眸子還是直勾勾地瞧著她。
那傻乎乎的模樣惹不來宇文丹花的怒氣,她搖了搖頭,逕自往裡屋走去。
第2章(2)
一走進回春堂的內院,宇文丹花忍不住有些愣住,瞧那天井裡的花團扶疏,還有打理得井然有序的奇花異草,甚至是各式草藥,全都在這一方小小的天地之中各自展顏。
倒瞧不出像樊衣甫這樣嗜錢如命的傢伙,會有這等風雅的嗜好。
這方天地小歸小,卻美得讓人讚歎與駐足。
一時之間,宇文丹花倒也忘了自己急著進來的原因是什麼,只是逕自瞧著眼前的美景,她早已忘了自己有多久沒有這樣的興致了,可這天井卻讓她的心情得到了一絲的平靜。
她不自禁彎腰嗅聞著盛開的花兒,深深地吸上一口氣,任那恰人的淡香竄入她的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