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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頁

 

  「真是個好地方呢!」

  宇文丹花只覺自己連步履都輕鬆了起來,忽然間,耳中驀地竄入一記粗喘。

  認真細聽,不只是粗喘,還夾帶著重重的呻吟……

  皺著眉頭,宇文丹花好奇地走向聲音來源,經過了長廊,她在一間廂房之前停下。

  她確定聲音就是從這兒傳出來的,她是不是該推開瞧個究竟呢?

  很清楚自己這樣子的行為等於擅闖,樊衣甫那個人脾性一向不是頂好,再加上對她也沒啥好感,自己這樣的舉動,是否又會惹來他的大動肝火。

  宇文丹花瞪著那扇緊闔的門好一會兒,終於,萬般的猶豫敵不過心頭的好奇,纖手一伸,那扇木門「吱呀」一聲開了!

  屋子裡有著濃濃的藥味兒,還有許多的爐子,和一些藥材與斤秤,看來這裡應是樊衣甫的配藥房。

  宇文丹花的腳步又猶豫了,這種配藥房一向是醫藥鋪子的機密重地,她著實不應該擅入。

  可是……

  「嗯……嗯……嗯……」那低啞的呻吟聲卻不斷傳入她的耳中,顯然聲音的主人十分痛苦。

  以往嬌縱的她或許能對這樣的情況坐視不管,可如今……經歷了太多的殺伐與血腥,瞧清了自己的自私與罪孽,她再也無法眼睜睜地看著人命在她眼前消逝。

  於是,她不再猶豫,抬腳踏入,就著門縫竄入的些許光線,找著了聲音的主人。

  怎麼是他?!

  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那佝僂的身影竟然是向來神清氣爽的樊衣甫。

  只見他幾乎是整個人跌坐在地,要不是身後還有牆角撐著,只怕他整個人就要癱了。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她幾個箭步衝上前去,伸手想要攙起一臉蒼白、冷汗直冒的樊衣甫。

  「你……走開!」樊衣甫揮舞著虛弱的雙手,試圖阻止她的靠近,一雙深邃的眸中有著濃濃的戒備。

  「我不能走開,你看起來很痛苦。」瞧不出來看似單薄的他,竟然這般的沉,宇文丹花還得花上一番力氣,才能將掙扎不休的他給扶起來。

  「我不需要你的幫忙,你只要走開……就可以了!」

  蒼白著一張臉,樊衣甫顯然已經被折騰得沒什麼力氣了,他唯一能做的竟然只是言語的驅離。

  「我不能走開,更不可能眼睜睜看你死去。」張眸狠瞪樊衣甫一眼,然後像是教訓個不聽話的娃兒似的說道:「你可以暫時把你的驕傲收起來,我是不可能放下你離開的,有本事,你自己振作起來趕我走。」

  話說完,她伸手握住他的手臂,用力地連拖帶拉,好不容易才把虛弱的他給扶站起來。

  「這……不像是你!」望著她的側臉,樊衣甫的心竟不受控制的狂跳起來,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以為是「她」回來了。

  以往的她任性、無理取鬧、視人命如草芥,那樣的她從來不曾讓他錯認,可如今……

  那日她為了娃娃跪地懇求的模樣,忽地在他的腦海中浮現,樊衣甫凝著她的目光也跟著深沉許多。

  「你的屋子在哪?」懶得理會他的評論,宇文丹花逕自開口問道,現在的她只想把他好好安置在屋子裡,然後弄清楚是怎麼回事。

  明明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會無緣無故地倒在藥房裡?

  「這不關你的事,若你陣的覺得良心不安,你喚虎子進來照顧我即可。」

  著實不習慣用這樣虛弱的面貌示人,更不習慣這樣樂於助人的宇文丹花,樊衣甫連忙說道,不願欠她丁點人情。

  從那次的夜診之後,他就覺得這丫頭會是個麻煩,而且還是天大的麻煩。

  雖然官府在搜尋不著她的屍體後,認定她已經死了,可是誰知道接下來會不會有啥麻煩找上門來。

  最好的方法就是敬而遠之!

  聞言,宇文丹花抬眼睨了樊衣甫一眼,然後兀自扶著他,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緩緩移動著。

  「你不喜歡我!」在經過了一陣的沉默之後,宇文丹花突然開說道,她不是問,而是萬分肯定。

  「對!」樊衣甫也很大方的承認。

  他不喜歡她,從來就不喜歡。

  一想到那嬌蠻任性的性子,他相信任何男人都會頭皮發麻,他甚至為好友儲仲泉感到萬幸,還好沒真娶了她做娘子,否則日子豈有安寧兩字可言。

  「其實,我也很不喜歡自己。」宇文丹花點了點頭,雖然他的毫不猶豫真的有點傷人,但是她依然選擇坦然以對,可話鋒一轉,她又繼續說道:「我已經知道自己過去做錯了很多事,我想彌補,難道……你們真不能給我一次機會嗎?」

  她的語氣有著濃濃的挫敗,她已經很努力了,可為什麼他們總對她的努力視而她以為自己可以不在乎,可也不知道為什麼,他那鄙夷而疏遠的眼神,讓她覺得好受傷。

  「我真的沒辦法讓你一個人虛弱的躺在哪裡,然後啥都不做,我很怕……」怕再看到任何的死亡,那會讓她想起她一手造成的悲劇。

  所以今天就算是個完全不認識的人躺在那兒,她也無法視而不見,更何況他還曾醫治過小山,所以就算他再怎麼不願意,她還是執意要親自確認他的安好。

  「你……」沒有料到驕傲的她會開口索取自己的善意,偏偏她認真的表情完全不像在作戲,似是真的在乎他的喜惡,樊衣甫雖然不解,卻仍毫不留情地說道:「你以前的確是令人敬而遠之的。」

  以前的她,多麼的驕傲,彷彿天地都在她的掌控之間,這樣的女人怎麼可能這麼坦白的承認她的懦弱。

  一個人的個性真能在一夕之間判若兩人嗎?

  雖然她的所作所為已經三番兩次讓他戚到詫異,但正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

  望了他一眼,宇文丹花卻沒再開口,似址被他的直言給刺著了,只是沉默地將他扶進了廂房,將他穩妥地安置在榻上。

  她默默地伸手,用她的衣袖為他拭去額際那一顆顆豆大的汗珠,這才開口說道:「需要我為你請大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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