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奉常沒有想到信朝陵竟然會做出這種決定來,身子氣的一顫一顫的,指責的話支吾了半天仍說不出來。
黃氏發現自己和徐令微被一群婦人給圍著,似乎想強請她們往外頭去,忍不住氣得破門大罵,「信朝陵,你這是對待長輩的禮數嗎?被以為這樣就能遮掩你曾做過的醜事,你壞了姑娘家的清白,現在是不想承認嗎?!」
信朝陵臉一黑,正想大聲反駁這不實的指控,卻讓身邊的一雙小手給攔了下來。
夏謹蓮一臉的平淡無波,沒有一般婚禮被鬧場的新娘那種畏怯或是怒氣,而是輕輕柔柔的朝其他來觀禮的賓客福了下身,「今日讓諸位客人見笑了,還請諸位先到外頭吃酒,我們有點家務事要談,就不耽誤貴客們的時間了。」
在場來觀禮的客人們聽見剛剛信家叔侄倆的言語交鋒後,就知道今日被這一鬧場,婚禮大約是成不了了,也沒任何不滿,很快的都告辭離去,有些交情好些的則是到外頭吃酒,等著看裡面的人是否需要幫忙。
當原本熱熱鬧鬧的喜堂變的空蕩蕩,信朝陵的臉色已經是難看到極點,而信奉常夫婦得意揚揚的站在那裡,徐令微則是容色慘白的讓柳兒攙著。
夏謹蓮淡淡的笑了笑,「好了,沒有外人了,你們要怎麼吵怎麼吵吧。」
信朝陵見她出乎意料的冷靜反而有點不安,不禁抓緊她的手,微慌的低聲說著:「謹蓮,相信我,這一切我會給你個說法的。」
夏謹蓮拍了拍他的手,淺笑著說:「我知道,不過你先把這些客人給招呼好吧。」
老實說,聽到「納妾」兩個字的時候,她心裡是震驚的,甚至還升起一股不相信他的念頭,但是,想到那十二年的時候,他追她到江南的事,再想到他讓她先走而被砸到的那個傷口,就冷靜了。
在宮中十二年,她記得最深的就是永遠不要聽信一面之詞,更何況現在對方擺明了來意不善。
一邊是刻意破壞她婚禮的陌生人,一邊是能夠為她等待十二年的愛戀對象,她該站在哪一邊自然不言而喻了。
信朝陵聽了反捏住她的手,那力氣大的讓她感到有些痛,但她沒甩開,明白他現在有多激動。
信朝陵最怕的就是夏謹蓮會不聽他的解釋相信了二叔的說詞,但是現在在顯然他可以暫且不用擔心這個問題了。
「二嬸,我倒是想知道,我當年是如何壞了人家的清白?又是壞了哪家姑娘的清白了?」信朝陵有了心愛的人的支持,這次言語不再保留,而是盡顯犀利。
「你還想狡辯?」黃氏挺了挺胸,義正詞嚴的指責,「當年你十七歲還沒有個打算的時候,令微恰巧到信家老宅來做客,是你酒醉後對她行了不軌之事——」
他懶得再聽,冷冷打斷,「二嬸,你開口閉口都是當年之事,可我怎麼什麼都不知道?當年二叔和二嬸沒有查證就直接判了我的罪,說什麼本該把我送官,但看在我死去的父親的份上,只是將我逐出家族,剝奪我的繼承權,而這位徐家小姐不是說了寧可出家做姑子也不願再提起此事,事情就當作沒發生過,一筆勾銷嗎?」
「怎麼如今事情一過十年,你們卻突然又口口聲聲說她是我的大婦,說我毀人清白不願負責,那怎麼我離家的這十年來卻沒人上門叫我負責?」
他振振有詞的一句話把當年的事情說得七七八八,除了那之後才進信家的柳兒以及初次聽問此事的夏謹蓮外,其他人全都是一臉蒼白或是滿臉通紅。
「你……現在事過境遷,有或沒有自然只能聽你一面之詞了。」黃氏硬要狡辯,轉身抱徐令微淒淒慘慘的乾嚎著,「哎呀!我可憐的外甥女,當年才剛滿十歲就讓這人面獸心的傢伙給污辱了,現在還死不認錯,真是沒天理喔!」
第8章(1)
最後一場好好的婚禮卻鬧得不歡而散,秦叔秦嬸一臉怒氣的收拾殘局,信朝陵則是將自己關在房間裡,夏謹蓮穿著一身禮服陪著他。
夏謹蓮不知道該這麼說,但是現在的信朝陵是她從來沒看過的模樣,頹喪且毫無生氣,臉上微勾的唇角似笑非笑、似哭非哭,讓她不知該怎麼辦,只能靜靜的坐在他身邊,等著他恢復成原來的信朝陵。
這一坐就從早坐到了半夜,秦叔他們早就走了,還順便帶走了洗硯,屋裡沒點半根蠟燭,唯一的光亮就是透過窗欞射入的月光。
「謹蓮,我好像從來沒有說過,我為什麼會帶著秦叔離開信家吧?」
好像過了很久,他沙啞的聲音才慢慢的從黑暗中傳來,語氣平淡的像在問「是否吃過飯」這樣的問題。
「其實,說來也不光彩,所以離開信家之後,我就再也不提了,即使你問了,我也沒說。」他頓了頓,然後臉上露出苦笑,「只是有些時候,有些事情,不是不提就會被人忘記了……」
「陵哥哥……」
「那是你進宮後的第一年,族裡開始逼我成親了,我不願,一方面是要等你,一方面則是因為族裡許多操心我婚事的人,都是想在我身邊插人。」
他淡淡的冷哼了聲,「他們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其實我早就明白得很,我爹是信家上一任的族長,但他去世的早,我一個小孩子也沒有什麼地位,直到長大醫術受到祖父稱讚,才漸漸受到重視。而二叔那時不過是暫代族長之位,所以我這個長房長孫是越發遭人惦記,認為我有可能繼承族長之位。」
「祖父從前教我醫術的時候曾和我說過,有時候活在這個家裡,即使我不爭也得去爭,我記著,卻沒放在心上。」
「直到那年的賞春宴,那天我被兩種迷香混合的藥性給迷倒,等我醒來的時候,徐令微就坐在床邊說我壞了她的清白,而後來又傳出二叔的女兒朝蘋也在同一天被一個男人給玷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