螣蛇--
「蒼穹,把若熏送回她父母那裡吧!他們也有權利知道的。」蒼穹渾身的鬥氣與憤怒令她有些擔憂。
他咬牙怒道:「若熏是我的,她說過要留在封域永遠陪著我--」他絕不讓任何人帶走祝若熏。
「蒼穹,用結界雖能保持若熏的身體不壞,但這樣對嗎?我在人間住久了,頗能體會他們所說的『安息』這句話,人死不能復生,讓她安靜離開吧!」
在封域沒有生死問題,或許因為壽命過長的緣故,並不覺得「死」是件可怕又難熬的事情。但一旦有了感情,就不是理智所能控制的了,無怪乎前人規定十二神不能有感情,可是他們卻一個個的犯了戒。
聽聞貴人所言,蒼穹心中的憤恨猶如排山倒海,瞬間,房內所有的牆壁頓時碎裂成片,一一飛出,霎時怵目驚心,所幸貴人及時凝氣擋住。
「我說了--若熏是我的,她哪裡也不能去。」他咬著牙,齒縫間透出的聲音格外迫人。
「蒼穹……」她沒想到蒼穹在意祝若熏竟會到這種地步。
「貴人,螣剩蛇跟她定契約了,我想你應該還不曉得吧?可是,若熏已經是封域的一份子了,能夠打破神賦予她的壽命的,你知道是什麼嗎?」
貴人眉一斂,憂慮佈滿雙眸。
她曾經也是十二神,豈有不知之理。
能夠打破神能力的就僅有死契了。
與封域所定的契約,只要一方身亡,契約的效力便結束;但若是死契,就算是被定約之人已死,仍是有一半的機會能夠挽回,那便是殺死定下這死契之人。
定死契之人死,被定約之人就有二分之一的機會復生,生或死,端看運氣。
「蒼穹,你是想跟我說是螣蛇害了若熏嗎?」貴人的眸子閃著驚愕。
蒼穹凜凜含笑。「難道不是?那傢伙是什麼個性,你我都知。為了你,他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你應該比我還清楚吧?要不,當時你也不會為了避他而要我吞下你的靈力了。」
貴人臉色不自主地慘白。「貴人,還不能確定是螣蛇……」
「夠了!我不想聽廢話,螣蛇在哪裡?」他要親手解決螣蛇的命。
貴人靜默下語。這一連串的事,無論如何都是由她而起,她該負責任的。
「貴人,不要想包庇螣蛇,他與我之間總要有一個倒下,就看是他或是我了。」為了祝若熏,就算僅有千分之一的機會,他亦不放過。
「你--很愛若熏?」由蒼穹的眼底,她彷彿看見了過去的螣蛇。
「我只有她一個。」他說得悲哀。
望著蒼穹臉上那種傷心入骨的神情,再看著不該被捲入的祝若熏,她無辜地躺在蒼穹懷裡,貴人當下有了決定。
她神色異常凜冽地表示:「蒼穹,你是我的繼承者,不該手染血腥。」語畢,她即刻消逝在房內。
之後,房裡又恢復了先前的寧靜。
暈黃的燈火,搖搖晃晃,好似代表著這二分之一的機會,既危險又不安。
「為救你而殺人--你會氣我吧?」他淺笑,稍後又自問自答:「但若不這樣做,只怕我真的會變成了螣蛇,什麼都想毀了……」他哀哀地說。
若熏是他的一切……
喃喃的耳語,輕輕地流過房內,穿過窗戶,消散了。
不消時,燈火即逝。
後來,蒼穹去了請蛇的住處,沒找到人,又在封域四處搜尋,但仍不見其蹤影,可是他不放棄,更不死心,決心要追到為止。
沒幾天之後,貴人主動來見他。
「螣蛇呢?」他開口便問。
貴人美麗的臉龐上顯得有些蒼白,不過仍不損她的柔美,她輕笑道:「蒼穹,螣蛇又不是我什麼人,不是我在的地方他就會在。我怎會知道他去哪了。」
「就算你不說,我也找會出他。」
「蒼穹,坐下好嗎?我們真的許久不曾好好聊聊了。」
「我沒閒情逸致。」他惡狠狠道。他很清楚是貴人有心藏著螣蛇,所以對她也有不諒解。
「就當陪陪我。」
她一臉懇求之意,讓蒼穹心軟。兩人落坐後,只是看著對方,不語。
半晌,貴人才緩緩啟口:
「你應該知道螣蛇對我抱持什麼感情,不要怪他,要怪,就怪我吧……是我造成的錯。」頓了頓,又再道:「我重新將他關入鎖靈塔內了。」
蒼穹一聽,急忙要趕過去,卻教貴人喊住。
「別去,你殺了他也沒用。」
「有二分之一的機會。」他執意。就算是死,他也要去。
貴人幽幽地笑,臉色過份白晰。「我已經把他身上的死契移轉過來了。」
蒼穹乍聽,楞了一會兒,爾後才斥責:「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過去,他已為了不得不吃掉她的靈力而懊悔不已,如今又要他再一次承受嗎?
貴人點點頭,一副我很明白的模樣。
「蒼穹,你和螣蛇是我最想保護的人,假如犧牲我一個能換到你們的平安,我樂意之至,只希望你別再針對螣蛇了。」這是她唯一的心願。
蒼穹一雙沉凜的眸子霎時淡了顏色。
「貴人,你總是替別人著想,那你自己呢?」
貴人笑得苦澀。
「答應我,就算……若熏沒有醒來,也請別對螣蛇下手了,蒼穹?」她殷殷求著。
蒼穹攏緊眉頭。
「算我拜託你!」
輕輕一個歎息,蒼穹轉過身,頷首。
「謝謝你!」貴人笑得迷人又無憾。「謝謝你,蒼穹……真的……」緩緩合上眼,維持虛幻之影的力量逐漸消失,跟著,貴人的身影也消失在貴紅苑內。
蒼穹始終沒有回頭。
握緊的拳頭終於放開,他深深吸了口氣,回到房內,萬分期待地等著那二分之一的機會。
但是--抱著祝若熏的手,卻沒有感受到該有的溫暖,等了又等、等了又等,直到臉上的淚滴落在祝若熏的臉上,見她似水的眼眸沒有睜開,仍是安詳地合著,
他才終於確認到,他沒能等到那二分之一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