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所以,那天去辦理結婚登記時,他在過馬路之際牽了她的手,所以,那天他睡著時,她在他唇上落下一個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吻。
明明就只有這樣子,上班時間也還是如同往常一樣,MSN、E-mail聯絡公事,溝通討論新遊戲……為什麼卻覺得比從前想念?
配偶欄上悄悄地多了一個名字……可是,除了父母,跟臨時被她抓取當證人的兩個姐妹淘之外,她沒有讓任何人知道,當然,連杜卉梅和馬大哥都沒有。
才蜷著身子在沙發上窩下,很有想多嗅聞那個男人一點氣味的嫌疑,旁邊的市內電話突然鈴聲大響,惹得她彈坐起來,莫名心虛!
接?不接?接……還是接好了,要是詐騙電話就算了,但若是什麼重要的事,她可以代為聯絡嚴浩然,或是代繳什麼賬單。
「喂?」
「喂?」電話那頭的男人嗓音清晰可聞,依然低沉好聽得令她雙腿微軟。
一時之間竟然吐不出任何一個字,彷彿有什麼東西梗在喉嚨,連呼息都不穩。
「若華?」男人不甚肯定地喚。
「我……對,是我。」拿著話筒的手顫了顫,穩住,停頓了幾秒,才想起該解釋。「我不是故意接你的電話,我是,我是……」是什麼?她一時也說不明白。
「你怎麼沒有開手機?說要下班,公司分機沒人接,MSN離線,打到家裡,爸媽又說你沒回去。」總是平板的聲嗓此時聽來像是焦急了許久,好不容易放下了心。
「啊?手機?」康若華愣了半晌,才後知後覺地從包包裡翻出早已連信號燈都不會閃爍的手機。「沒電了。」她說。
「接我的室內電話不要緊,想接就接,不想接就把電話線拔掉也可以,我不介意,但是,你怎麼會來?」嚴浩然問。
一頓之後,又像想起了什麼,補充道:「我有請清掃阿姨,兩周會來整理一次,你不用幫我整理房子。」
「呃?啊?噢……好。」她根本從頭到尾沒想要幫他打掃房子啊。
「你今天要住這裡嗎?抱歉,這次回北京回得太匆忙,應該先幫你搬一點東西過來,你要洗澡的話,臥室進門右手邊的矮櫃上有乾淨的毛巾和浴袍,我的衣服你穿可能太大了,總之,先暫時將就一下,廚房裡也有些乾貨,你肚子餓可以煮個簡單的面——」
教頭病又發作了,康若華方才緊張的心情緩下,不禁輕笑出聲。
「笑什麼?」電話那頭的男人不解地問,挑高了道眉。
「當然還是笑你像個教官。」柔潤的成串笑音伴隨,回答得老實不客氣。
「……」嚴浩然耳根一紅。是呀!他什麼時候這麼婆媽,叮嚀她叮嚀這麼多,還被她調笑。
「再見。」見笑轉生氣地想掛上電話。
「等待,等等啦!」急急忙忙地把男人喚回來。
「嗯?」
「你找我幹麼?打電話來找我,有事嗎?」他剛才說的,打到公司又打到她家裡,找她找的這麼急,怎麼了?
「沒什麼。」嚴浩然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停頓了會兒,出口的話音有些不自然。「就是看看你到家了沒而已。」
「噢……」為什麼突然覺得空氣凝重了起來,好像呼吸不到氧氣一樣,臉頰直髮燙?「我、我想說,我下星期要去日本,就先過來你這兒晃一晃……」
「你下周要去日本?為什麼?」
「日本的業務一直是我負責的啊,我跟老闆一起去,已經安排好行程了。」最近她除了忙遊戲參賽,也被這件事弄得焦頭爛額。
與日本的廠商接洽,書信與電話交涉合作事宜,大多數的合約都談定了,只差正式會面與簽約,她很忙,但忙得不亦樂乎,忙得很有成就感,她很珍惜這次與老闆一同出差拓展市場的機會。
「……」電話那端有著耐人尋味的停頓。
「怎麼了?」康若華問,為什麼教頭有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味道?
「沒什麼。」他聽到一些傳言,也許是他弄錯了?「若華,我下個月就回去了。」
「下個月?」這麼快?「你不是說,你都兩、三個月……」停頓,他是因為她,所以才提早回來嗎?
「咳!」男人又適時地清了一下喉嚨。「總之就是下個月,我要回去前,會先告訴你,就這樣,別太晚睡了,明天MSN見。」
「……」居然掛掉了?康若華怔怔地望著只剩斷線音的話筒。
笨蛋,教頭,大笨呆……
電話掛得那麼快,她都還沒有告訴他,他下個月就要回來,她其實很高興,很高興的……心跳快得不像話……
康若華等不到下個月了!
一直到日本行得前幾天,她要去為老闆取機票的時候才知道,她安排了那麼多拜會廠商的行程,將這次出差規劃得萬無一失,連哪家廠商的聯絡人喜歡什麼,要帶哪些伴手禮的功課都做足,人名也都記全了,卻原來,她並沒有被規劃在這次行程裡。
老闆笑瞇瞇地對她說,他找了另一位業務一道去簽約,那位業務,是一個已經離職,並且嫁去日本的資深前輩,他還說,他會支付那位前輩薪水,也會發給前輩獎金與佣金。
康若華當然知道,有個日本在地的業務,可以省去她出差的機票食宿這些支出,對公司來說算是一件好事。
但是、但是,她理智上明白,情感上卻覺得很沮喪。
她覺得不被老闆信任,覺得愧對哪些與她接洽許久的廠商,覺得這陣子以來的努力化成泡影,覺得她像個笑話,甚至還興高采烈地與老闆討論行程,盡責得像個老闆的貼身秘書……
茫茫然,木木然,大受打擊,消沉得不像話……總之,等康若華回神過來時,她已經拿了三天年假,包含假日總共五天假期,訂了機票,機械化地交代完公事,人站在北京首都國際機場,並且搭車到嚴浩然的北京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