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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頁

 

  「好。」見她還不願坦然,安書雖有些為案情著急,但對她的憐惜也讓他耐住心急,選擇繼續守護著她。

  於是兩人前去跟無闕、寶相會合,加上三元,五人便一同出府。

  當華燈初上,整個蘇州城的水道橋路也綴滿了燈籠,出來賞燈的人潮擠滿各處,加上小販吃食等,好一幅熱鬧太平的景象。

  三元與寶相看著屢屢跑在前頭的無闕,陪他逛過一攤又一攤,無瑕與安書則在後方散步,享受佳節氣氛。

  忽然,無瑕看見一旁有個賣紙燈船的小販,便走上前要了一隻小船。

  安書隨她而到,不禁好奇問:「這小船要做什麼?」

  「給亡人寫信。」無瑕對他一笑。「中秋是人間團圓的日子,但若親人在人間不能團圓,便可以在紙船上寫滿想說的話,隨水流向大海……如此,便能把心事傳給忘川彼端的亡人。」

  「是嗎?」宮中沒有這等習俗,安書覺得新奇,想著若是能有,他一定每年都給皇阿瑪跟額娘寫信,告訴他們他很想他們……

  見無瑕已經動筆,他想她肯定是給君祿風寫信。待她寫好,無瑕便交給師傅折成紙船樣子,然後在紙船中央放上置有蠟燭的竹架子。

  紙船折好後,無瑕便帶安書到一處水路。每到中秋,這條水道不給人渡,只任紙船漂行。

  水路上早漂著一些紙船,無瑕為自己的紙船點了燈,便到階邊放下紙船。

  然後她直身,閉眼合掌,默祈著自己的心事爹爹真能聽到。

  她的側臉彌著一絲哀傷,雖然她想念過世的爹爹,傷心在所難免,但安書還是捨不得見到她這樣的神情。

  待無瑕默祈完畢,她的憂鬱也一掃而去,回頭望向安書微笑。「對了,我有東西要送你。」

  「是什麼?」

  她從袖中取出那只荷包。「我給你繡了荷包。」

  安書微訝地接過手,注視著這個青色荷包,她繡上了那日他隨筆而畫的金菊,金縷為邊、黃線為瓣,亮澄澄的菊花栩栩如生。

  他看過不少繡工精湛的荷包,但能把他的畫繡上荷包,還繡得如此傳神的,卻只有她。

  「你喜歡嗎?」無瑕注意到他的表情。「那日我收起你的畫,便有主意繡這個荷包,就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當然喜歡。」他笑了,握緊手中她的心意。「只要是你繡的,我便喜歡。」

  他已認定她,只有她是能與自己知心一世的伴侶,若說他的畫巧,那她的繡便比他的畫更巧,絲毫不差地摹出他的心意。

  這樣讓他合意的女子,天底下除了她,不可能再有了。

  所以,他一定要保護她,絕不讓鄂海的案子傷了她——

  「無瑕,我老覺得你有心事。」想起自己對她的珍視,安書便不能再由得她退怯,終於問她。「剛剛你問我認不認識榮王的時候,是不是有事想跟我說?」

  無瑕突然被這麼一問,不禁面露遲疑。「我……」

  「如果有我能幫上忙的,我希望你告訴我。」他握起她的手,誠懇地望著她。

  「就像你為我做的,我也想為你做些什麼,如果是跟官場有關的事,以我父親在朝的身份,我也定能幫你。」

  「我……」無瑕迎視他真誠的目光,羽睫低斂,終於對他撤了心防。「其實……犯了罪。」

  「你犯何罪?」

  她閉上眼。說吧!反正他一定得知道,否則突然此生也會良心不安。「我與兩江總督富祥共謀,設計了兩廣總督鄂海大人,編計今年他上貢的禮冊,告了他一個貪污藏貢的罪名。」

  安書聽到「共謀」兩字,心便被狠狠掐緊。她可知道這字眼一旦在堂上被人聽到,便足以將她與富祥一起論處,甚至判她死罪?

  「你為什麼這麼做?」

  「為了繡坊的安危。」無瑕睜開眼,眼中已無猶豫之色。「外人只知道顧當家手上的讓渡書是他大發善心所撕,卻不知道一切都是富祥與劉全章的設計,他用那讓渡書威逼我爹,然後是我,我為保爹爹心血,只好答應與他共謀。」

  他握著她的手勁加重,心疼這個始終在她肩上的重擔。「所以是他逼你編出那賬本,誣賴鄂大人坐收回扣、乘機貪貢,上報朝廷?」

  「賬本是富祥編的,我只是照他意思蓋上君家的行鑒,然後寫下自白書,把此事說成是鄂大人威逼,而我主動揭發他的貪行。」但這誣賴他人的罪卻讓她良心備受折磨,爹爹因此不願入土,她也得為此贖罪,直到她能為鄂家洗冤。

  她內心的苦與忿都在此時化成淚水,撲簌簌地落下。

  不忍見到她的淚,安書立即展臂將她擁緊。「別擔心,沒事的,既然我知道此事,便一定會竭力幫你,我會為你平冤,也會讓鄂大人的官司水落石出。」

  「四爺,我的冤不平沒關係,可是鄂大人你一定得救他!」無瑕在他懷裡抬起臉,語氣堅定。「爹爹為了他寧死不葬,我也一樣。」

  「別胡說!」他立即皺眉斥她。她的話讓他內心一陣揪擰。「你不會死,我絕不會讓你傷了一根寒毛。」

  「無瑕很清楚與官共謀、誣陷朝臣是死罪。」他的著急讓她感動,竟不覺得死有何可怕,反而面露微笑。「就算真有那麼一天,只要你能幫我保住無闕、保住繡坊,我也心滿意足了。」

  「你怎能這麼說?」他問得愷 切,一想到她會出事便心痛。「你不怕死罪,是因為我對你不重要,還是你已經膩了我?」

  霎時,她的水眸逼出淚珠,才知原來自己只是故作慷慨,她根本也捨不得他,甘心去死。「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就不准你再有這樣的念頭。」他捧著她的臉,萬分憐惜地凝視她。「鄂家的事我會請爹解決,你的事我也會擺平,所以不准你放棄希望,知道嗎?」

  她含淚點頭,倚進他的懷裡,雙手牢牢環緊他。「我知道了,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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