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夜合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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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頁

 

  他面龐微垂,眼神闃黑,伸手挑起她一縷紫澤髮絲在指間挲了挲。

  「還是阿實心細如髮,最知道我。」

  聞言,她心音一促,血液加速奔流,剛這過鹿血的身軀渾身火熱,連呼出的氣息都熱呼呼。

  士為知己者亡——這句話公子曾教過她,現下似乎有點體會。人家拿她當知己看待,她願為對方兩肋插刀、流血斷頭!

  「公子,難得的春回大地,小姐想騎馬散心,讓阿實也跟著去吧?我會保護小姐,一直貼著她,公子不要煩心啊!」

  他像似一怔,隨即淡揚嘴角。「好啊,我不煩心,有阿實在,什麼都能搞定。」他放下指間那綹發,柔聲道:「睡吧。」

  「嗯……」她點點,頭聽話地閉起眼睛,放鬆吁出一口氣。「……呃!」突然間,她竟又擁被坐起。

  已舉步打算離開的陸芳遠腳步一頓,疑惑地瞥向她。「怎麼了?」

  「公子……我……那個……沒、沒事……只是……只是……」癟癟嘴,臉膚紅撲撲,最後下巴都快垂到胸前,很悲慘地囁嚅道:「人家……那個來了……」說來就來,一來就波濤洶湧,底下棉布肯定沾上了啦!嗚嗚……好丟臉、太丟臉,公子竟然還、還笑出聲?!

  怎麼這樣嘛……

  *

  七日後

  春夏兩季,北冥十六峰的各村村民每月皆有趕集。

  今日在接近谷地的油菜花野原上有疑熱鬧春集,四面八方往這兒趕來作買幸的山民們多得數不清,不管是牲口、農具、獵具的買幸,或是鍋碗瓢盆、油鹽醬醋茶等等交易,應有盡有。

  有些山民們住得遠些,為了春夏兩季的趕集,把家當全馱上馬背或驢背,逐集市而居,就作這兩季買幸。

  樊香實亦步亦趨,跟在自家小姐身畔。

  今兒個一早,公子陪小姐出遊,她這個「貼身小廝」也跟出來了。

  八成想讓小姐更舒心些,公子不僅應允小姐自行騎馬,還讓小姐逛起春集。

  說到逛集市,她樊香實可算得上識途老馬,以前甚至跟阿爹來擺過攤,由她領著小姐遊逛,肯定能玩得盡興。

  再有,她跟公子承諾過要好好保護小姐,只是依小姐的脾氣,倘若保護的舉措做得太過明顯,八成又要鬧不愉快。所以啊,現下這樣安排再好不過,她能領著小姐吃喝玩樂,亦能光明正大看顧。

  「小姐,瞧,有皮影戲呢!這是北方皮影戲,我爹說,跟南方的不太一樣。」樊香實搔搔頭,咧嘴笑。

  「但我只看過北方的,沒瞧過南方的,也不曉得哪邊不一樣,不過爹說了,不管北方、南方,只要是戲都好看。」

  此時週遭都是人,男女老幼,叫賣聲、議價聲不絕於耳。

  谷間的春風迷人溫暖,拂來一陣陣混過青草、泥土和花香的氣味。

  殷菱歌的氣色比幾天前好上許多。

  山民們見她生得好看,許多目光全駐留在她身上。

  有幾個小童甚至一路跟在她身邊,她逛到哪兒,孩子們就跟到哪兒,瞧著那幾個天真愛笑的孩子,殷菱歌向來清冷的玉容倒柔軟了幾分,唇上噙著春風般淺笑,變得容易親近許多。

  「小姐,不如咱們也坐下來看戲吧?就席地而坐,這草地坐起來很舒服的,咱們跟孩子們一塊兒看戲?」樊香實勸誘著。

  她已仔細打量過四周,擺攤的山民們有好幾張熟面孔,都是她從小便識得的當地人,然後有些是春夏集市時才會出現的半熟面孔,至於那些沒見過的生面引,目前瞧起來並無顯樣,而公子此時落於她們身後十步左右,被兩名谷村村長絆住說話。

  「松濤居」與北冥十六峰的大小山村一向友好交往,正所謂遠親不如近鄰,大小谷村這個「近鄰」便如同「松濤居」的大門關,一有陌生人進入「松濤居」地界,村民們往峰上傳涕消息之速,可比野火燎原。

  被村長們拉住說事,公子一時半刻怕是不好脫身。樊香實心想,她乾脆就拉著小姐邊看皮影戲,邊等公子過來。

  哪知,她才踮起腳尖、越過幾顆人頭想跟陸芳遠打個招呼,身旁的殷菱歌已被三、四名孩童簇擁著鑽進人家皮影戲臨時搭起的後台棚內。

  「小姐!」她顧不得知會陸芳遠,隨即跟上,撩開厚厚灰左簾子鑽進去。

  「小姐——咦?」一踏進昏暗的棚內,她目力尚未適應,立即察覺出顯樣。

  太過安靜……靜到教她頭皮發麻!

  有風流動。是掌風!從左後方掃來!

  對方根本不把她放在眼裡,因此絲牽不掩氣息,大刺刺試她身手。

  她矮身閃過,立即回身相對,眼前站著的是一名高大男子,他一臂挾著全身癱軟、似被點穴的殷菱歌,僅以單掌應付她。

  他掌力極沉,而且頻頻變招。

  樊香實左突右這沖,整個人仍被罩在對方的掌風底下,即便想張聲提點陸芳遠,丹田內的真氣卻也滯礙難行,無法揚聲。

  這人……哄騙孩子們,要幾個小童幫他拐「松濤居」的小姐入棚內嗎?

  可惡!究竟是何方鼠輩?

  雙方交手的過程其實很短,才經過幾個氣息吐納而已,但樊香實人在其中,竟覺似有一刻鐘那麼久。

  男人像貓逗老鼠那樣鬧她,她突然正面迎擊,不再狼狽閃躲。

  他低「咦」了聲,因她撲過來的氣勢大有同歸於盡的神氣,打法相當不要命。

  她已做好挨打的準備,但同時下定決心,無論多痛,都得雙手、雙腳外加一口牙,緊緊巴住對方不放,能撐多久是多久,公子必能察覺顯狀……公子會來的……一定會來……

  突然間,天光射入,整座棚子被掀敞開來!

  耳中聽到一波接連一波的驚叫,週遭的村民們忙著奔逃避禍,東西散落一地,事情變化太快,樊香實一時間不太確定自己有無中掌,但她神智仍清楚,只是左肩沉甸甸,琵琶骨隱隱泛麻,幾平連抬手都難。她眼珠子往旁邊一瞥,發現那人的手就按在她左肩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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