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夜合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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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空山明月院」,坐在花梨木雕凳上,那碗鹿血擱在她面前桌上,她心音仍促,好半晌方記起離去的那雙男女。

  唉,她明明要問的,怎傻傻跟著公子走,欲問之事全擱腦後了?

  「公子,那一男一女是上咱們『松濤居』求藥嗎?我見那姑娘臉色很差……」

  她話音陡弱,因立在她身旁的男子輕手扳起她的潤顎,拇指挲過她下唇。

  她揚睫迎上他的眼,裡邊深沉如淵,落進她心裡卻成狂濤萬丈。

  她樊香實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她家公子顯露出這種眼神,如沉靜海面又似沖天烈焰,生生掐著她的心。

  「乖乖把鹿血喝了。」陸芳遠微勾嘴角。「阿實,你這『顧左右而言他』的拖延戰術,使得也太老,該換招了。」

  她有口難辯,臉紅結巴道:「我、我才沒有……什麼拖延……」

  「那就快喝。」他替她把碗端起。

  委委屈屈低「唔」一聲,她接過碗,在他的注視下連連深吸好幾口氣,這才鼓足勇氣灌下一大口。

  屏住呼息,她將鹿血吞下,吐出一口帶血味的氣息,再次屏息,灌下第二口……她眉心糾結,灌下最後一口時,喉兒突然發燥,是靠著意志力才硬生生把那口血咽進肚裡。

  灌完後,她雙眸自又是浸在兩泡淚裡,每一次皆然。

  擱下碗,淚珠順著勻頰滑下,她真的沒想哭,是強忍過頭,眼淚自主地溢出來的。

  她以為會等到公子的一杯清茶,以往常是如此,她在他面前灌完鹿血,他會安慰般為她送上清水或清茶漱口去味……然,這一次沒有。

  下顎再次被輕攫、扳起,她眼前一暗,猶沾血味的唇瓣被他的雙唇密密吻住。

  他的舌探進,輕敲她齒關,她情不自禁開啟,歡喜迎入,於是爽冽氣息席捲她的味覺與嗅覺,在她心房掀起一波波瀲灩, 暖意不斷擴散……擴散……

  許久,她柔若無骨般靠在他懷裡,藕替圈環他腰際。

  口中腥味盡除,即便未除,她其實也感覺不出了,所剩的只餘他的氣味,霸道地佔有她的五感。

  他仍是佇立著,雙袖輕輕摟著她,在這夏陽舒爽且溫和的午後,他時不時要落下一、兩吻,吻著她的頭頂心,像似極珍惜般,捨不得放手。

  樊香實忘記自己欲問些什麼。

  忘得結結實實又徹徹底底。

  就連不想再飲鹿血之事,她都忘記同他提。

  她貪戀地縮緊雙替,彷彿想把自己融進他血肉內。

  陸芳遠瞳色一沉,驀地彎身將她攔腰抱起,直直未向床榻所在的地方。

  樊香實渾身熱到如身在蒸籠當中,一是因剛飲過鹿血,一是因他灼燙的眼神。

  「公子,現下還是白日……」房中明亮,光束大把、大把穿透窗紙,他的五官亦摟朗分明,她心尖顫動,不禁裹足不前。

  「白日不行嗎?」他抱她坐在榻上,扯松她衣帶,手探進她衣下一拂,露出一邊蜜色潤肩,他俯頭輕啃,舌尖在她鎖骨細膩蜜肌上留連不未。

  她氣息短促,顫聲道:「可是我、我剛飲過鹿血,要練氣行血……」

  「恰好……我可助你。」

  他話中帶笑,他、他竟是在跟她調笑!

  樊香實雙手緊揪他衣衫,輕細吟哦一聲,偏過臉去尋找他的唇,與他耳鬢廝磨……可,尚有一個難題未決啊……

  「公子,要是做到一半……那個……姑娘家的那個……來了,怎麼辦……」

  陸芳遠一會兒後才聽懂她的憂慮。

  突然間,他抱著她低低笑出聲,還越笑越響,絲毫不加掩飾。

  「公子——」怎麼笑話她嘛?她很認真的!若癸水突然來潮,那……那……

  「唔,倘是那樣啊……」他終忍住笑,整了整神色,似深思熟慮過了,湊在她耳邊認真道:「那只好請阿實的小手和小口幫我行氣過宮,你覺如何?」

  他如願地看到她那只嫩耳,瞬間爆紅。

  他亦如願地讓她忘記欲追問之事,讓她眼裡只有他,腦中只想著他。

  *

  入夜,今晚的月掩在烏雲後,月黑夜沉,濃濃霧氣籠罩整座居落。

  樊香實剛將幾疊乾淨衣物送至「夜合蕩」的六角亭台放置,又到灶房提來一大壺熱水,回到「空山明月院」時,院中無人,濕重的霧氣幾要遮了眼。

  她低頭一思,輕咬唇上笑意。想是白日時太過胡鬧,公子耽擱了手邊一些正事,此時仍在煉丹房那邊忙著吧。

  她進屋,將熱水擱在小火爐上溫熱著,隨即又踏出屋子,欲過去煉丹房那邊瞧瞧,且看能否幫上忙。

  走出院落,濃霧後忽現一抹身影,她不及看清已柔聲喚出——

  「公子……」

  驀然間,她身子陡緊,體內氣息全被勒擠出來似的,待風扑打上身,她才意識到,有黑衣客瞬間制住她週身大穴,劫了她疾飛!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眸。

  第一波驚這尚未穩下,竟還有更高、更強的第二波湧上——有人追來,生生阻了黑衣客奔竄之路,一聲「留下!」將人困在「空山明月院」中,那聲厲喝在她耳中爆開,嗓音有些熟悉,似曾聽聞,一時之間卻記不起來。

  月光陡然現身,從雲後露臉。

  藉著犀光,搶著短短一瞬,她瞧見追上來的那人一身暗色勁裝,發絞得極短,深目高鼻,薄唇方顎,竟是……竟是封無涯!

  鬥到激酣之處,封無涯不知使了什麼招,她一陣天旋地轉,人竟是易了手,改而落進他懷裡。

  這會兒,換黑衣客不依不撓,死命搶將過來。

  對方一近身,她一瞧,人又懵了,是白日偕那病姑娘上「松濤居」的那名黝黑少年郎!

  她何時成了香悖悖,盡來搶她嗎?!

  那少年功夫了得,封無涯一手緊箍著她,處處愛制,一時間亦分不出高下。

  當第三道身影介入這聲武鬥,樊香實心頭終於稍定,眸中險些噴淚。

  嗚,她家公子終於駕到!

  陸芳遠陡一現身,由側邊切入,有意合封無涯之力先攻少年。幾招之下,那少年便知大勢盡失,遂長身一拔,瞬間沒進沉沉濃霧中,不再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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