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還會疼嗎?
擔憂的語氣,在腦海中迴盪不去,擾得他心情難靜。
人人只知道,她是大風堂裡頭,被嬌寵的一朵絕世之花,卻沒有人看見她的聰慧,更不知道她有意無意的,替爹爹打理鏢局事務,程鶴之事就是最好的例子。
這一切,只有他看在眼裡。
輕而又輕的,他攏住掌中白梅,心緒難靜也難明,某些無法分辨的情緒,就在胸臆中翻攪,即使理智如他,卻也難以釐清。
第4章(2)
確認她睡得深沈後,沈飛鷹才小心的抱著她起身,送回溫暖的床榻,先替卸下了披著的外衫,再蓋上了絲被。
她在睡夢中,擰起了秀麗的眉,好似不依,讓他不自覺的伸手,將柳眉間的結撫平,她卻像貓兒般,再自然不過的,順勢將小臉偎進大掌裡,還發出滿足的喟歎。
昏黃的燈光下,那張睡顏如此純真,簡直跟八歲時沒有不同。
他垂下眼,不自禁緩了表情,不再維持僵冷,甚至輕輕撫著那張小臉,溫柔的將她頰上的發輕拂開。
她醒著的時候,他從不允許自己這麼放肆。
因為,她是主、他是僕。而她年方十三,前來提親的人已經多到,可以從玄武大街頭,排到玄武大街尾了。堂主多的是時間與機會,可以在那些人之中,好好的挑、慢慢的選,選一個最適合她、會疼她的男人。
一時之間,他不禁羨慕且嫉妒起,能擁有她的男人。
不!
不行!
她是主,而他是僕!
他警醒過來,迅速縮回手,遠遠退開。
床上小小的人兒,睡得依舊香甜,但是那張原先看來純真的睡臉,卻不再像個娃兒,而是個女人。
光滑豐潤的黑髮,圈著嬌嫩小臉,他能看見她微啟的紅唇,是那麼的柔嫩,誘人……
他踉蹌的再退一步,拉開視線,用最快的速度轉身離開,退出房外,緊緊關上房門。但是,她誘人的睡顏,仍在腦海裡,不肯消散。
只是,門雖然關上了,但是掌心之中,她臉兒偎靠的餘溫,依然殘存著,像是烙了印一般,久久都不消散。
春陽高照。
城外草原在幾日的暖陽下,早己欣欣向榮,春草蔓延遍地,像綠色的毯,一下子從眼前,綿延到了天邊。
春一暖,花就開。
花一開,人們也相偕出遊。
羅夢一早就收到邀約,是龍無雙派人來,邀她到龍門客棧,去吃最新弄到手的珍貴美食。她欣然赴約,沈飛鷹當然也亦步亦趨的跟上。
可是,久違的晴天,讓街上處處是人,有馬車的官商之家,可說是多不勝數,羅夢乘的馬車,沒一會兒便被塞在了街上。
「是堵住了嗎?」她掀開轎簾,問著駕車的徐厚。
「是啊。」徐厚回頭,大臉上滿是歉意。「小姐,我瞧前頭這樣,這一時片刻,怕是動不了了。」
「要不,我下車用走的。」這會兒,塞的是車與鑾轎,但一旁路邊行人卻不塞,有許多人順著運河走呢。
「不成不成,小姐,要走到龍門客棧,得花個把時辰,那還是一般人的腳程,這麼遠的距離,你還沒走到,腿就軟啦!」徐厚搖著蒲扇般的大手,腦袋瓜也同時搖得像波浪鼓。
「真有那麼遠嗎?」她嘴角彎彎,看向沈飛鷹。
直到這時,他才回過頭來,開口回答:「是有那麼遠。」
眼看美人露面,人們停下腳步,圍觀爭睹她的美貌。他心中不快,劍眉微擰,俐活躍下車駕,卸下拉車的其中一匹馬,和徐厚交代著。
「我先帶小姐騎馬過去。。」
「唉啊,這個主意好!」徐厚一拍大掌,跟著跳下車,幫著拆卸馬具。
沈飛鷹翻身上馬,雖然馬上無鞍,依然安坐自如。只是,怕堅實的馬背,會讓她坐得不舒適,他先讓徐厚拿來厚毯鋪上,才朝她伸手。
羅夢瞧著他,露出笑容。
這笑啊,比春風還暖、比路邊樹頭綻放的木蓮還盛,看得圍觀的眾人,渾身骨頭都要酥了,幸福得也跟著傻笑。
她掀開轎簾,跨出馬車,站在前頭駕車的位置上,把小手擱到他掌心裡。
他握住了嫩軟的小手,從馬背上彎身,攬住她的腰,將她一下子抱到了身前毛毯上,側身安坐妥當。
羅夢信任的坐在他身前,也不怕跌下去,只看著周圍的人們,再嫣然一笑,迷得眾人神魂顛倒。
「抱歉,各位,能不能讓讓?」嬌嫩客氣的話語一出,圍觀的人潮,全都乖乖退開,沒有半個捨得違逆她。
知道她的魅力,向來最是管用,沈飛鷹趁此機會,輕扯手中韁繩,策馬從旁離開擁擠的商街,來到寬敞數倍的玄武大街,不久後已經抵達龍門客棧。
騎馬,果然比行車來得快。
羅夢在心中暗想,沒有欣喜,反倒覺得遺憾。
太快了。
快得不夠讓她,能有再多些時間,依偎在他懷中,那幸福的時光,似乎眨眼就過去了,短得讓她惆悵不己。
「小姐,到了。」沈飛鷹說。
是啊,到了。
龍門客棧的扁額,就在眼前呢,讓她想不承認都不行。而身後的他己經翻身下馬,還將她抱下,確定她雙足穩穩踏在地上後,才收回雙手。
一個念頭閃過,她紅潤的唇上,再度漾出笑意。
「騎馬好方便哪,比搭車快多了。」她望著他,笑意盈盈,輕言軟語的說道。「鷹,你明兒個就教我怎麼騎吧。」
說完,也不等他回答,羅夢裊裊轉過身,走進龍門客棧赴約了。
沈飛鷹心裡有數,她決定的事情,絕對不會善罷干休。但是,他沒有料到,當天傍晚回到大風堂,她打鐵趁熱,不浪費任何時間,立刻就向堂主提起了。
羅岳的反應,是一陣呆然,大手猛搔腦袋。
他從沒想過,要讓寶貝女兒學騎馬。一來她出門有車可搭、有軟轎可乘,二來他根本也捨不得,女兒在馬背上顛簸。
羅夢靜靜吸著茶,依稀記得,很小的時候,爹爹曾抱著她在馬背上奔馳,那己經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久到她幾乎都己記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