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飛鷹。「她說。
「那你去找他啊,何必這樣陷害我?」他哇哇大叫,腳步重踏,把亭裡的地磚都踏得粉碎,卻還不能解恨。
羅夢說得條理分明,將驚世駭俗之舉,說得像是談論晚餐膳食、本季新衫那麼從容平淡,她唇兒彎彎,甜美笑容的威力全開,賞給杜峰看。
「抱歉,只有這麼做,往後才不會再有人,到大風堂登門求親。」這是最好的辦法,簡單而直接,而且旁人也萬萬想不到,整件事情會是她自導自演。
杜峰的臉,都變得青白色了。
「杜大俠,我們就此別過。您慢走啊,請千萬要保重。」她盈盈一拜,一滴清淚己滑下粉頰。雖說此時此刻,這滴淚是做戲,但她也清楚,杜峰離去後將面臨無數凶險。
因為好色,而慘遭設計的杜峰,還咬牙強撐著。
「我、我、我不走!」
「這樣,往後每年的今日,就會是您的忌日。羅夢會準備好鮮花素果,多燒些冥錢,感謝杜大俠鼎力相助,圓了小女子所求,卻因此喪命。」威脅的話,從她的嘴裡說出來,竟也悅耳如銀鈴響動。
「你——」
第7章(2)
不等杜峰你出個下文,她已經伸出纖纖玉指,遙指來路,遠方一個疾射而來的人影,嘴角帶笑,眼角垂淚道:「啊,瞧,他來了。」
杜峰驚悚回身,雖然對自個兒的武功有自信,但是他萬萬不想招惹,一個憤怒的高手。而且,他眼力太好,遠遠就瞧出,沈飛鷹毫不隱藏的殺氣,要是等對方到來,他只怕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就會被一掌轟得粉身碎骨。
更糟糕的是,那歹毒能與美貌媲美,看似溫柔優雅的女人,竟然在脫衣裳,露出白嫩的頸、雪似的肩,還解開白緞繡花肚兜的結,用雙手掩著豐盈的胸……有生以來,他頭一次沒心情欣賞,女人褪衣的模樣。
「杜大俠,您再不走,可真的就要沒命嘍!」她好言相勸。
該死!
「羅夢,你好樣的!給我記住!」為了保命,他只能展開卓絕輕功,用最快的速度逃離這個可怕的女人。
嗚嗚嗚嗚,他邊逃邊覺得,自己好可憐……
不。
再想一想,最可憐的人,該是沈飛鷹。他暗暗歎氣,又好氣又好笑,在心裡多麼同情,被羅夢那種女人看上的男人。
從此之後,羅夢被淫賊杜峰所辱之事,傳遍天下,像是嫌他不夠慘似的,連刑部都還發出通緝令,所有人都被她的美貌欺瞞,對無辜的他恨之入骨。
更更過分的是,一山還有一山高,最最惡毒的,就數當官的!
公孫明德趁他有難,居然不替他昭雪,反倒落並下石,要他化明為暗,為國捐軀去當臥底,從此之後日夜擔驚受怕,被人淫賊淫賊淫賊淫賊的罵個不停,罵到他耳朵都快長繭了。
然後,就在五年多後的現在,聲名狼籍、惡名昭彰、萬惡不赦、罪該萬死等等等等,被天下人咒罵無數遍,仍只能忍辱負重的時候,信箋再度出現了!
四月初八,東郊城外十里亭,月移花影動,疑是玉人來。
詩很美、字很美,夢卻很恐怖。
他不寒而慄。
又是四月初八,又是東郊十里亭。
羅夢心中有數,知道杜峰雖然上次被栽贓,蒙受不白之冤,但是這次她送出信箋,他就算再不情願,還是會前來赴約。因為,她知道他的弱點。
當杜峰擺著臭臉,無聲來到亭子外時,望著天邊明月的羅夢,心裡還想著,明明對她有情,卻又拒她於千里之外的沈飛鷹。
「喂!」杜峰咬牙揚聲。
她回過神來,水靈靈的雙眸看向亭外,這才發現邀請的人己經到來。她未語先笑,恭敬的福了福身,行了個端莊的大禮。
「杜大俠,我等了您許久了。」她軟語說道。
他的反應,是一聲冷哼。
大俠?!
聽著就刺耳。
當今天下只剩下羅夢會稱他一聲大俠,其他人都喊他「淫賊」。因為,他大俠的名號,就是毀在她手上的。
羅夢直起身子,笑看著杜峰的臉色,絲毫不以為憐,甚至提裙往前踏了一步,瞧見杜峰連退數步後,紅唇上啥的笑意,更添了幾分。
「請問,嬌嬌還好嗎?」她不問杜峰近況,反而故意提起,他心愛女子的名字,露出萬分關心的神態。
果然,杜峰身子一僵,警戒度即刻提升到極限?
「不要提她!」他警告。
「為什麼?」她小手捂著心口,一副受傷害的模樣,不知她真性情的人,絕對都會被她騙得死心場地、絕不懷疑。「嬌嬌是我大風堂的鏢師,我會問起她,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啊!」
厲害!
厲害!
真是太厲害了!
杜峰瞇起眼,心裡忌憚,卻也不禁佩服得五體投地。
瞧這五年多來,這女人的日子也沒白過,那無辜的模樣,更惹人憐了,說不定送她去敵國,她用那美貌與演技,就能傾國傾城,省了朝廷派千軍萬馬、花大筆軍餉。
「她好得很,不需要你費心。」他雙手環臂,實在不忍心,告訴辛辛苦苦、好不容易追到手的嬌嬌,她最敬愛的大小姐,其實是個腹黑美人。
「那就好。」羅夢微笑點頭,露出甚感欣慰的模樣,嬌眸掃了杜峰一眼。「之前,我還撞見,她哭得厲害,要不是我開口勸,她還不肯跟你走,更別說是相信你了。」
「省了省了,少討人情。」杜峰揮揮手,早就知道會無好會,前來赴會之前,他還先作好了心理準備,才沒有一看見羅夢,就下意識的遠遠躲開。
「我只是在跟杜大俠聊聊罷了。」她掩唇輕笑。
「被騙了一次,是你厲害。不過,再被騙第二次,就是我姓杜的太蠢了。」他可不領情,直接切入問題核心。「說吧,這次你找我來,是又想玩什麼花樣,陷害哪個無辜善良清白的好人?」
「杜大俠言重了。」
「嘿,別人不知道,我可清楚得很吶!」這幾年來,多少次他都差點「無頭」,多少俠士劍客搶著要剁他的頭——不論是上面的頭,或者,是下面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