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我家丫頭讓你費心了。」如今想來,她會主動去找燕燕,也是為了他吧?或許天分是有的,但還不足以讓她如此另眼相待、關照有加,楊季燕是他的妹妹,這根本不是什麼秘密,她用這樣的方式回報他當年的幫助。
「沒……季燕很好。」人是沒心眼了點,有時說話直到有些白目,本質卻是純良的,難得出身於優連環境,一點千金小姐的驕氣都沒有,有那麼稱職的哥哥管教著,想壞也壞不到哪裡去。
「那丫頭幾兩重,我清楚得很。」他這妹妹性子不壞,就是有點少根筋,平日被家人保護得太好,十足不知人間愁的千金大小姐一名,說到底,他也要負一部分的責任。
像剛剛,他就很想毒啞她,讓她閉嘴,難得冉盈袖好脾性,能忍得那丫頭口沒遮攔,完全不懂看人臉色說話。
「若她說什麼不該說的話,請別與她計較。」
「沒有……不會的……哪有什麼不該說……」她一頓,瞪眼望去。
他聽見了嗎?
「那就好。進去吧,我也該回去了。」
變態院長最近奇蒙子不太美麗,又在玩風扇遊戲了,他為人弟子,就該知分寸、解人意、服其勞,好好泡上一杯濃茶來挑戰燈夜戰。
目送她進入校門內,轉回程路上,他降下車窗,迎著夜風,不經意瞥見車窗外飛掠而過的街景,想起燕燕每回練完舞後總是喊餓,卡路里消耗得多,胃口也跟著大開。
這間餐廳的港式茶點頗有名氣,前陣子文學院師長餐敘,他被院長揪著一起去,食物品嚐過後的印象還不差。
念頭來得突然,他在路旁停車格暫停,下車買了盒燒賣,繞原路回去,將餐盒托女宿樓管轉交。一點小心意,請不要拒絕。
她與燕燕練完舞後,尚未用餐就直接搭他的車回來,而學校裡頭像樣的餐點實在不多,這點是他疏忽了。
這手法可是向她學的。
頭一回是在三年多前,他代她繳交報名費,當時也沒想太多,只是秉著送佛送上西的想法罷了,並沒有料到一陣子過後,會經由旁人轉交收到她的還款。
第二回,是陪她看醫生那一回,她還來診療費。
兩回都是輾轉收到,連爭議抗辯的空間都沒有。
不知——現在的她,是不是已經看見他留的短箋,品嚐及時送來的餐點?
第3章(1)
她還是每週五固定前來陪燕燕練舞,有時他回家遇上了,便會順路載她一程,次數不算太多,過於刻意會讓她不自在。
偶爾在校園裡碰上了,也能點頭打招呼,聊上幾句。
她話不多,他也不是聆噪的男人,多數時候安靜相陪的回程時光,已經是全部。
不同的是,他開始會想到她。
以前看到一些適合年輕女孩的物品,只會考慮到燕燕、幼秦,如今卻會不期然想到——啊,這好適合她,不曉得冉盈袖會不會喜歡?
初始,她並不接受,但他總是說——替燕燕答謝照顧她的學姊。
這當中的分寸他拿捏得很好,太貴重的他不會送,送了就不會教她為難。
聖誕節前的一個禮拜,繫上成員辦聚餐,玩得有些瘋,他被學弟妹灌了幾杯水果酒,酒量向來不佳的他,離開時腳步已有些虛浮。
他撐著微暈的額際,單手按下手機通話鍵,一待接通便道:「燕燕,你還在學校嗎?」
另一頭靜止數秒才回應。「我是冉盈袖。」
他停頓了下,沒立刻接腔。
「抱歉,我撥錯了。」
行事謹慎的楊季楚會撥錯電話?
聽見另一頭不太尋常的呼吸頻率,她忍不住問出口。「季燕下午沒課,半個小時前走了。你——怎麼了嗎?」
「沒事,只是喝多了,有點不太舒服。」
所以才想讓季燕過去?
「你在哪裡?」
「系辦。」
「我過去,你等我。」
「好,你慢慢來,不急。」他暖聲叮囑,隔著電話,她沒能看見他唇畔湧現的、帶點深意的微笑。
他沒說是哪個系辦,掛了電話,她本能就趕往中文系系辦,發現他不在那裡。然後才想起,去年剛取得文憑的哲學系也是他的地盤。
「不是說了慢慢來嗎?」靠在系辦外的欄杆吹風醒酒的楊季楚,遠遠見她氣喘吁吁地跑來,笑著遞出手帕。
不能等啊。
「你——還好嗎?都醉到會撥錯電話了,讓人懷疑他還有幾分的清醒。
她來回打量了他一遍,俊容泛著不尋常的紅潮,襯衫最上頭松落幾顆鈕扣,領口有不明紅印……這樣的楊季楚是以往不曾見過的,不同於平日的端莊沉定,有些慵懶、有些性感,也有些……危險。
換作一般人,醉了直接往教室角落一倒,了不起當一天的「路旁屍」,醒來又是一條好漢,可偏偏這個人是楊季楚,這代表他若真的往旁邊一倒,醒來大概也可以準備婚禮了。
領問的口紅印就是佐證。
這年頭,連男人都不好當了。
「還好,我有節制。」
裡頭還鬧得瘋,陣陣喧鬧聲他聽得頭都痛了。揉揉額,他低聲對她說:「你稍等,我去跟承辦人說一聲。」
她在原地等不到一分鐘,他已去而復返,手中多了個包裝精巧的小禮盒。
見他步伐有些虛浮,她趕緊伸臂攙扶。
「帶你去一個好地方。」他神神秘秘地湊近她耳邊說。
還說有節制!平日行之有度、從不逾矩的楊季楚,哪會有這種舉動?又哪會露出這種獻寶小男孩的純真表情?
帶點酒氣的暖息吹拂耳畔,她耳際、頸間不由得一熱,帶起些微癢麻。她聞到一陣淡淡的酒香,也染上屬於他身上淡淡的男人氣味。
他說的好地方,原來是文學院大樓後方的人工造景,後有綠蔭成林,幽靜雅致,不過她從沒來過。
「再進去些就少有人涉足了,隱蔽性夠,我想休息或想點事情的時候,就會一個人到這裡來。」
所以這算是他的私密小空間?既是這樣,他幹麼告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