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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頁

 

  「這不是求生,母親,這是背叛,請原諒我無法對你們試圖背叛我父親的事假裝無視。」

  「仰尼……」

  「好了,我以後不想再談這件事。你這個月的生活費會如期匯進你的帳戶裡,你還有任何要求嗎?」

  「我愛你的父親,我真的很愛他……」他母親細細的嗚咽。

  「我知道,母親。這就是讓我無法原諒的地方。」

  原仰按下切斷鍵。

  話筒依然在他手中握了好一會兒,直到指關節泛白,最後,感覺控制力重新流回體內,他才慢慢地、穩定地將話筒放田機座上。

  不顫不抖,甚至沒有重多一分力氣。

  他深吸一口氣,疲憊地癱回椅子裡,抹了抹臉。

  第8章(2)

  「喂!」

  突然,一個不耐煩的叮咚聲在敲他。

  「你跌進馬桶裡了?」

  原仰望著那串亮紫色的字,突然好希望好希望此刻她就在眼前,就在自己身邊。

  「我好想你,你來倫敦好嗎?」

  他直覺便丟出這串話,然後電腦兩端同時靜默下來。

  理智在下一秒回到腦中。為了挽救一時衝動,他隨即敲下另一串回應。

  「我是開玩笑的。」他盡量讓語氣顯得輕鬆。「你就算飛來,我也不會在倫敦。」

  「你要去哪裡?」那端慢慢秀出回應。

  「我得去拉斯維加斯一趟。」

  「去拉斯維加斯幹嘛?」

  「小姐,你以為一場作品展會自動變出來嗎?」他回應。「有無數的前置作業必須處理,場地必須探勘,裝潢必須施工。兩個月不算太充裕的時間。」

  「我還以為你有一個很優秀的經理人在那裡。讓我想想,她叫什麼名字?色拉三明治?」

  他幾乎可以看見她調侃的神態。

  「莎拉?山德斯。」一抹笑意軟化了他的嘴角。「她確實很優秀,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可以等到剩兩個月才飛過去?」

  然後,不等她回應,他直接下線。

  嗯,原來搶到最後一句話的感覺如此之好,幾乎可以抵消他方才與母親對話的不愉快,他想。

  幾乎。

  「不,我不要在門口放接待台,讓接待人員站在門內,我要——」原仰快速地在腦中過濾一遍茜希所有的參展作品。「我要『戰』站在門口,擔任我們的接待員。」

  「戰」是她這批作品裡最大的一件,高度近兩公尺;它是一尊陶燒的古代神將,整尊是古樸的原色,身體只以一些簡單的線條勾勒出盔甲,但在「戰」的臉部,她的雕工細緻到讓人心折。

  這位神將五官眉眼中驕傲的神情,是如此的翱翔如生,有如一個活生生的人站在你眼前。

  但最美妙的是,神將的心臟處放進一顆透明晶瑩的琉璃之心,手上的長矛是一根尖端泛紅的琉璃之杖。

  一個強壯剛健的軍人,卻有著一顆易碎的心,其中的威武和脆弱並存,讓他第一眼看到這尊作品時屏息良久。

  「這是『世界琉璃藝術展』,你確定要讓一尊陶燒的將軍打頭陣?」莎拉?山德斯提醒。

  「琉璃是『戰』的靈魂所在,那些評論家若連這點都看不出來,也就不值得當個評論家了。」他非常的有信心。

  「玻璃迷宮」有一個專門的展示館做為「世界琉璃藝術展」的會場,裡面可以隔成七個大型空間,一次展出七個藝術家的作品,但原仰不想使用那個場地。

  方茜希是獨一無二的,理當擁有獨一無二的場地,於是原仰看中了會館旁邊的一個獨立隔間。

  這裡一般是用來做為工作人員的休憩區,大小和那七個格闊的每一個差不多大。為了要挪用這個獨立空間,他動用了一點關係,沒想到「玻璃迷宮」方面沒有他想像中的難以溝通,老闆很爽快的核准,於是工程班在這幾天開始裝潢。

  雖然展覽在兩個月以後,但要把一個堆滿雜物的地方清出來,再打造成合適的展示空間,時間已經很緊迫。

  「方小姐的作品有幾件已經寄到了?」他勘查完地形,一面走出會場,一面詢問他的得力助手。

  「到拉斯維加斯?有二十一件,還有七件更大型的,我暫時放在紐約,等時間更近一點再運過來,以免有什麼閃失。」莎拉回答道。

  「好,如果有任何問題,記得聯絡……」

  原仰緊急煞車!

  走在他身後的莎拉差點一頭撞上。

  一個嬌小玲瓏可愛到極點的東方女孩,兩手叉腰,擋在他們前面,神情傲慢地盯住他。

  「你這男人真是假惺惺到極點!你就說一聲想我,要我來看你,有這麼困難嗎?」

  莎拉不曉得怎麼回事,但她看一眼老闆如在夢中的神情,輕輕笑了,自己悄悄走開。

  原仰斂去所有的表情,壓下心緒,盯著他的小暴君。

  「我說了。」他指出。

  「你改口了。」

  「但你還是來了。」

  她來了。

  她為了他而來。

  突然之間,卡在胸口的那份堵淤,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的出現將那些陰穢全部曬融,將他曬融。

  「過來,你這個瘋子。」原仰敞開手大笑。

  茜希歡叫一聲,跳進他懷裡。

  在他豪華的旅館房間裡,他們的纏綿分外甜蜜。

  似乎感應到他體內揮之不去的煩憎,他的小暴君化身為溫柔甜美的……嗯,還是小暴君。

  他們的做愛徐緩,親暱,而不是久別重逢的烈火。

  她讓他躺著,幫他按摩,用她的手、嘴、各種方式取悅他,直到他再也受不了,將她拉到腰上。

  兩人的結合依然溫柔無比。慾望的滿足已經在其次,兩人只是享受著肢體摩擦,體膚相纏的那份親密,用最原始的方式感覺著彼此的存在。

  這一刻,原仰清清楚楚地明白——他愛上這個女人了。

  愛上這個明明很粗魯、很暴躁的女人,卻在他最需要她的時候,那樣貼心的千里而來。

  曾經,他以為他見過真愛,他父母的真摯情感帶給他幸福的童年與家庭。

  但,愛是有時效性的,會消失,會變質。當它變質的時候,以往的美好反而讓如今更顯得醜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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