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看了她的童話繪本「影子公主」。絲毫不需要任何導讀提醒,就可以百分之百看懂——她書中的男主角是他,而她說的這個故事就是關於他們倆。
他不諱言,在看完了「影子公主」後,受到很大的震憾,雖然還不十分確定自己想怎麼做、又該怎麼做,但當務之急是先找到她……他必須找到她,他必須再見到她。
可是他終於找到她,也見到他了,她給予他的回應和神情竟然是這麼的——平常?
完全令他措手不足也無法接受!
「吃過早餐了嗎?」她問。
項康的從容鎮靜有一絲的鬆動,他定了定神,才擠出一抹微笑。「還沒有,我剛下高鐵。」
陳蘭齊點點頭,起身拍了拍沾在褲子上的乾草灰塵。「我帶你去樂群街吃有名的三角蔥餅,走吧!」
「陳蘭齊。」他喚住她。
「嗯?」她回頭。
「你不想知道我是怎麼找到你的嗎?」項康知道自己問得很多餘,但是不知怎的,就是對於她的渾不在意感到莫名的不舒服。
「很重要嗎?」她莢看著他,「反正你就是找到我了。」
台灣說小不小,說大不大,一個人要有心找另外一個人,無論花多長的時間,總有極大的可能找得到。
況且,她的行蹤並不算隱密,只要從出版社那兒下手,以他的「才貌雙全」,是可以很輕易打探到的。
換作以前,她會高興呆了,誤以為他是對自己有情,這才千里迢迢追趕而來。
可是現在她清醒了,再也不會把關心當作愛情、習慣當成思念……
「當然重要。」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她,胸口越發抽緊。
「項康,我們都餓了,可以先去吃頓早餐,再敘舊嗎?」
他呼出憋得老久的一口氣,揉了揉隱隱作疼的太陽穴。「好,但是等吃完飯後,我們得好好談一談。」
「沒問題。」
★☆★
第7章(2)
吃完了內餡蔥香、外皮軟q的三角蔥餅,陳蘭齊還有半杯冰豆漿沒喝完,就被項康急匆匆的拉到了亞致飯店的咖啡坊。
「我晚上還有門診。」他神情嚴肅地看著她,「我會搭下午四點的高鐵回台北,所以我們有……」他瞥了眼腕表,「整整六個小時的時間可以說話。」
陳蘭齊眸光低垂,神情平靜地微笑。「你要跟我談什麼?」
「我知道你在生氣。」
她眨了眨眼睛。
「我知道是我不對,但是你這場氣未免也生得太久了,整整三個多月不跟我聯絡,連一通電話也不肯接,有必要把事情搞得這麼嚴重嗎?」項康越說越憤慨。
以前的陳蘭齊會覺得備受曲解、心如刀割,但現在的她,卻只有淡淡的蒼涼和失笑感。
「我同意。」她嘴角微微上揚,也有些感觸慨歎。「我們是多年的好朋友,為了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就搞不和、鬧翻臉,的確很奇怪。我跟你道歉。」
他怔住了。
這不是他想聽到的回答……
「對了,你們應該已經舉行過訂婚典禮了吧?」陳蘭齊故作不好意思地笑笑,「對不起,那時候我人在國外,沒能趕得及為你們祝賀。等下次回台北的時候,我請你和香華吃飯,就當作賠罪,好嗎?」
項康突然有種呼吸不順、胃部絞擰的感覺。
關於他的「訂婚」,她就只有這些話想對他說?就這樣?
「我們沒有訂婚。」腦中那頭名為「驚慌」的野獸拚命啃咬著他,項康費盡力氣才抑下所有失常的情緒,努力保持聲音平穩。
「噢。」她沉默半晌,隨即語調輕快地安慰道:「沒關係啦,反正好事多磨嘛,改天要訂婚的時俟再通知我一聲。」
「陳——蘭——齊。」他再也忍不住,咬牙切齒的吐出她的名字。
「幹嘛?」她一臉愕然。
「我趕到台中來,不是為了要聽你講這些客套的廢話!」
她反問他。「那你來,是為了聽我說什麼樣的話?」
項康一時語結。
「我知道你擔心我自己一個人跑到台中,不知道過得好不好。」她只能以「好朋友」的角度去揣測他的心思,並對他笑了笑。「你放心,我在這裡一切都很好,真的。」
「我現在腦子很亂,頭也很痛……」他一手支著沉重的腦袋,低聲喃喃。
「你是不是都睡得不夠?」她注意到他的黑眼圈,忍不住關懷地問,「最近醫院還是那麼忙嗎?病人固然重要,你也得顧好自己的身體啊!」
她短短兩三句的關心,頓時令他疲累苦惱的黑眸亮了起來。
「你擔心我的身體?」
「廢話。」陳蘭齊抑下苦笑的衝動,語氣好不灑脫,「我們是好朋友嘛!」
不管怎樣,畢竟這麼多年的好友情誼,她也不可能對他完全無動子衷、漠不關心。
只是她再也不會傻傻地一味自作多情了。
可是說也奇怪,項康聽了她這麼說之後,臉色非但又沉了下來,還越發鐵青難看。
「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她奇怪地看著他。
「你關心我,就只因為我們是『好朋友』?」不知怎的,他突然對「好朋友」這個詞感到刺耳。
「不然呢?」
他再度說不出話來,只是一口氣堵在胸口,真的非常、非常不爽。
陳蘭齊歎了一口氣,拍拍他的手臂:「項康,說真的,你是個非常優秀的醫生,社會大眾非常需要你精湛的醫術,所以你千萬不要把自己搞到英年早逝,那就太可惜了。」
他聽得又好氣又好笑,瞪了她一眼。「為什麼我一點都沒有被安慰到的感覺?」
「做人不要太貪心。」
他看著她,眼底的苦惱因眼前熟悉的親切感而退去,在這一瞬,他感覺到兩個人像是回到了過去鬥嘴歡笑的好時光……
要命,他真是想念極了這種滋味。
「幹嘛?」她被他熱切的表情嚇到。
「我很想你。」
陳蘭齊下巴險些掉了下來,呆了好幾秒才記得要呼吸。「……喔。」
喔?
「就這樣?」他眉頭又打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