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一動,將手帕收下,「好,回頭再給你繡一條。」說道這裡,她心裡滿滿都是春日般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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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世弘走出殿門,看到不遠處朱世瀾正在和什麼人低聲說話,便快步走了過去問:「怎麼了?」
朱世瀾將他拉到一邊,小聲道:「剛得到一個消息,說時運河那邊出了事,跨河石橋在建造之時忽然崩塌,壓死了不少工人,此時消息應該已經傳到陛下那裡,很快陛下就會問責於你,你還是及早準備做準備為好。」
他皺眉說:「運河之事隸屬工部,這事情應該是由太子負責,與我何干?」
朱世瀾急道:「你怎麼忘了?這事雖是隸屬工部,但去年督造得工部侍郎李肅因為瀆職被吏部彈劾,太子為其說情,卻被你駁回。他一怒之下說要將那人負責得事情全丟給你處理。也就是說,河橋督造之事若有差池,便要找你負責。」
「不過隨口一說,時候也不見得他們把相關文書送到我那裡去,父皇更未曾允准。」
「但總要防備太子黨羽那邊的人會說出些什麼,借題發揮是其次,借刀殺人倒很麻煩。」
朱世弘冷笑道:「這些年他借刀殺人得事情做得還少嗎?我倒是要看看父皇是真英明還是真糊塗。」
他正要邁步出殿,忽見一個太監捧著聖旨匆匆走來,見到他時忙躬身行禮。
「參見二殿下。」
他看了眼太監手中的那卷黃綾,「這是陛下要給誰得旨意?」
「給三殿下得。」太監笑答,「若說是給簡姑娘的也可以。」
朱世弘一震,沉聲問:「這旨意涉及到簡依人?」
「是啊。」太監又行了個禮,便走近院內大聲說:「陛下有旨!」
朱世文急忙跪下,「兒臣接旨。」
太監展開黃綾,在眾人的矚目下大聲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三皇子朱世文克謹恭良,厚德載物,待人以純善之心,侍君以至孝之情,今賜『北平』王號,另賜良田一千頃,宅邸一座,並賜婚簡方之女簡氏依人,擇日成婚,欽此。」
眾人起初的低聲讚歎在最後得「欽此」二字中倏然化成了驚雷般得道喜之聲。人群一下子如潮水般湧向滿臉驚喜笑容得朱世文。
而剛剛從側殿整裝回來得簡依人,在聽到旨意的最後一句話時,霎時手腳如被冰凍,血液彷彿從頭到腳都被人抽乾一般,脖子僵硬得連動都無法動了。
直到一干女眷將她簇擁著推向朱世文的時候,她才遠遠地看到院門口那一襲熟悉的黑衣身影,但還未捕捉到對方的眼神,那身影已如夜風隱入黑暗之中。
她的心如同墜入了谷底,連一絲力氣都使不出來,眼前漆黑一片,就如娘親被殺的那晚,四周明明紛亂吵鬧,她卻聽不到、看不到。
第5章(1)
十個月後——
十里平湖霜滿天,寸寸青絲愁華年。
對月影單望相護,只羨鴛鴦不羨仙。
當簡依人在被單上繡上這幾句詩時,心中沒有一絲一毫得釋然,反而更加空蕩蕩的,如沁了秋雨似的酸澀。
再過一個多月她便要嫁人了。出嫁所要準備的東西早已備妥,而這件錦繡如意合歡被,即使她拖拖拉拉地繡了十個月,終究還是完成了。
天意早已注定了一切,即使她再不情願、再不甘心,又豈能違背天意?
她的父親簡方悄悄走上繡樓,在她未曾留意時站在她得身後,低頭審視著女兒面前這幅繡品,在讀到這上面的四句話時,他不禁皺起眉頭,開口道:「依人,大婚之物怎麼能繡這樣不吉利得詞句,還是重繡吧?」
她沒有表現出驚訝,只是將被單折起,淡淡說:「既然是女兒得出嫁之物,女兒想自己做主一次。」她回過頭,望著父親,語氣平靜,「女兒能自己做主的著實不多,父親就依我這麼一回吧。」
自從簡依人被賜婚給三皇子——如今的北平王朱世文,簡方便再也沒有在女兒的臉上看到過真正的笑容。他雖然是施南有名的才子,官拜大學士,卻始終讀不懂這個女兒的心思。
她到底願不願意嫁給北平王?說不願意,她又沒有說過任何反抗的言辭,每次北平王過府看她,或者邀她入宮去玩,她表情也總是平靜帶笑,甚至還能和他說幾句玩笑。
若說願意,可私底下,她又總是一個人獨自坐在繡樓中,呆呆地出神,而且飯吃得越來越少,人都消瘦了許多。
唉,可憐這孩子的親娘已故,家中再沒有人可以和她說心裡話。
容妃雖也來過簡府探望過她,可依人除了應對得體到讓人挑不出任何毛病之外,心情仍無起色,這份冷靜平淡的態度更加讓他放不下心。
「依人,你心中若是有什麼委屈,或者不高興,就和爹說說,爹雖然不是娘,但總是你的親爹,不會害你。」簡方柔聲勸慰,希望她能展開笑顏。
她微微一笑,但那笑容確實十分淡漠,「爹,女兒就要做王妃了,哪裡會有什麼委屈或不高興呢?你多慮了。」
一名丫鬟走上樓來,躬身道:「小姐,宮裡太監來傳話,說容妃想請您入宮聊天。」
簡依人皺皺眉,「今天累了,回話說我不去了。」
「可容妃說有禮物要送您……您……」
丫鬟小聲的勸告,讓簡方也開了口,「依人,你還是去吧,難得容妃對你如此關心,一直照顧著你,而北平王暫時還沒有出宮居住,你嫁到宮裡去,恐怕也有不少事情要仰仗容妃……」
「好吧,我知道了,我去就是了。」她無奈地應允。
這皇宮的門她經過無數次了。宮門的侍衛平時分三班輪值,無論哪一班都對她十分熟悉,尤其是她現在的身份是未來的王妃,這讓所有的侍衛見到她都必恭必敬。
入宮之後,一路上遇到的宮女、太監,也對她露出燦爛的笑臉,熱情地向她請安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