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狡狐儲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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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 頁

 

  朱禎裕此時才緩緩抬頭看他,過了許久,透露說:「世文當年曾經和我這樣說過——如果施南遭遇大難,太子便是只圖自保的人;父皇是盡全力救國的人;而二哥,卻是唯一一個願意以命相捕的人。所以,兒臣不信二哥,又能信誰?那個孩子真是沒有錯看你。」

  朱世弘怔住,他知道世文心中是向著自己的,卻沒想到世文會對父皇說出這樣一番感人至深的話來。

  他不禁眼眶一熱,忙低下頭去岔開話題,「太子派刺客暗殺苧蘿公主的消息目前並無更多人得知,父皇,苧蘿那邊我們是不是暫時不要回應為好?」

  「嗯。」朱禎裕仰著臉,看著頭上雕刻精美的橫樑,「今天世隆在朕面前斷然否認自己曾派人去刺殺那個公主。朕說人證物證皆在,還有什麼可抵賴的?你知道他怎麼說?」

  「兒臣不知。」他淡然道。

  朱禎裕盯著他,「他說是你故意陷害。」

  他卻神情平靜,「太子這麼說倒是符合他一貫的作風。他做錯事從不曾主動承認,能夠推卸的便都推卸到旁人身上。像當年石城運河石橋倒塌之事,他就不讓我背了黑鍋?這些年來,他潑在兒臣頭上的髒水難道還少嗎?世文之死,兒臣所背的罪名還不夠重?」說到最後卻是有些氣苦。

  朱禎裕不禁動容,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朕知道你這些年受了不少委屈,也算得上是忍辱負重。從今以後你要記住,他是你的前車之鑒,而你,則要有儲君的心胸才不枉朕一直以來對你的期許。」

  朱世弘心頭好似被人重重打了一拳,多年的委屈憤恨在今日得到父皇的親口許諾時,彷彿找到了出口幾乎要立即宣洩而出。

  他沒有立刻謝恩,只是深深地叩頭,「兒臣代世文向父皇叩首,世文若地下有知,看到父皇為籬南痛下決心,必會含笑九泉。」

  提到已故愛子,這些天一直沉默寡言、神情肅冷的朱禎裕,忽地老淚縱橫……

  ****

  太子被關在天牢三天之後,被轉送到修德宮圈禁。

  修德宮是施南皇宮中的一處冷宮禁院,專門收押被皇帝打入冷宮的妃子或是犯了重罪的皇子。

  但是這還是第一次關押當朝太子。不過「太子」這個封號,很快就不再屬於朱世隆了,因為就在他被轉押到修德宮的當天,皇帝頒下旨意昭告全國——因朱世隆犯下重罪,其太子封號免去,其所享的一切待遇就一律免除,今生永禁修德宮。同時改立常德王朱世弘為太子,次日舉行冊封大典。

  當朱世弘來到修德宮門前時,他訝異地望著這修德宮牆外開得火紅的石榴花,問道:「這裡的景致倒是打理得挺好的啊?」

  如此艷麗的石榴花一簇簇沿著修德宮牆盛放,若是不說,誰能想到這石榴花環繞的宮牆之中,竟是讓人心冷如冰的冷宮禁院?

  修德宮的值守太監跪在他面前回應,「這是北平王在世時,特意命人種下的,說在宮內的人心已經夠寒了,宮外總要給他們一些暖意。」

  他漠然笑道:「三弟可真是溫柔,這話是他會說的。只是他忘了,既是犯下重罪的人,本應受懲,又何須再給他溫暖?」

  進了修德宮,朱世弘見到朱世隆的第一眼,有點好奇更有點吃驚,因為他並沒有如他所想的那樣垂頭喪氣或是情緒失控。

  這個向來趾高氣揚、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前」太子,此刻只是平靜地坐在窗邊,一筆一劃、緩慢地在紙上寫著字。但寫的是什麼,他一時也看不清楚。

  跟隨在朱世弘身後的一干太監宮女都靜悄悄地走了進去,分別在屋子的角落擺放起物品。

  朱世隆這才仰起臉,看到站在門口的他那一瞬間,眼睛緊瞇成一條縫,尖酸的話語不受控制地脫口而出。

  「喲,新任太子大駕光臨,我這小屋真是蓬蓽生輝啊!」

  朱世弘嘴角噙笑,靠著門板一擺手,那些太監宮女便立刻轉身出去,依舊是悄無聲息,行動迅速。

  朱世隆瞥了一眼,「你調教出來的人還真是不一樣啊,各個都聽話得像木頭人一樣。」

  「大哥難道沒有認出來?剛才那幾人原都是你毓慶宮的人啊。我只不過是物歸原主罷了。」朱世弘笑道。

  他默不作聲地轉身,一邊將毛筆在筆架上架好,小心翼翼地吹乾紙上的墨漬,一邊問:「你來這裡除了向我炫耀你當上太子這外,還有別的事嗎?」

  「我只是來給大哥送點常用之物。這修德宮久示修整,樹蔭寒涼,又傳說有不少宮中怨鬼在此地出沒,陰氣太重,所以我特意命人送了些暖爐暖被過來,過去毓慶宮中常侍大哥身邊的太監宮女也給你一併調過來,包括你最喜歡的御廚孫尚清,我也給你調來了。日後無論想吃什麼、要些什麼,只要不逾矩,做弟弟的都會給大哥送到。」

  朱世弘怡然自得說完話後,微微躬身,便要轉身離去。

  見他一臉得意閒適,朱世隆壓制許久的怒火陡然升起,大喝一聲,「你給我站住!」

  他尚未轉過身,就被大哥從身後一把抓住他的衣服。

  朱世隆啞聲逼問:「派刺客刺殺苧蘿孝感公主之事,是不是你陷害我的?」

  他挑著眉毛反問:「難道大哥不曾安排人手去做這件事嗎?若是沒有做,為何人證物證已在兩國邊境上被追捕繳獲呢?」

  雙目充血,怒喝道:「你明知我的人雖然去了,但並未真的動手!他們才剛入境就被人莫名其妙地抓住,送了整整十天!到底是誰刺殺苧蘿孝感公主?你不要和我裝糊塗!」

  朱世弘望著他異常憤怒而扭曲的五官,輕笑出聲,「大哥這話問得真奇怪。苧蘿孝感公主被刺事件的真相明明掌握在你手中,和我有什麼關係?」

  這兩句話就是當初朱世隆回應他的質問時,所說的搪塞之語,今日拿來丟回給朱世隆,還真是合適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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