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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頁

 

  安寧祥和的村莊生活,會讓人忘了光陰的流逝,但在每一次的離去與歸來間,都可以看得到歲月的腳步隱於其中。

  年齡增長改變了他們的外形及個性,而眾人以為維持不了太久的父女遊戲,卻仍一直持續著,隨著時間的累積,他們之間的羈絆也越來越深。

  不管端木煦去得多遠、離開多久,總會有一張毫無做作虛假的燦爛笑臉等著他、迎接著他,將他所有的疲憊全都滌去,讓他感覺踏實,真正感覺回到了家。

  那已成了一種必要的儀式,因此當端木煦這次回來,卻沒看到該撲上來的人出現面前,讓他原就欠佳的情緒更是雪上加霜。

  然而已十八歲的他,成長的不只是那愈顯魅傲挺拔的外表,還有那幾乎無懈可擊的深沉性格,即使他心中的不滿已波濤洶湧,那俊雅中帶著冷冽的面容仍是平靜得讓人察覺不出喜怒。

  「小姐呢?」在婢女送上淨臉的巾子時,端木煦一邊抹臉,一邊不經意地隨口問道。

  「小姐上山採藥去了。」才剛進府一年多的婢女不明白主子的個性,直接照實回答,其他奴婢聽到時要暗示已經來不及,一個個全白了臉色。

  聞言,端木煦臉上的表情未變,仍是淡然從容的模樣,但那雙眼卻轉為深幽,讓原就不露思緒的眸色變得更加讓人無法看透,只有冷,一股強肆的冷冽,漫天席地地將四周氛圍悄然凍結。

  傻乎乎的婢女還沒發現有什麼不對,直至抬頭對上主子的目光,立刻被震得僵立原地。

  「有人陪著她嗎?」端木煦唇角似笑非笑地微揚,將使用過的巾子放回婢女托捧的水盆。

  不笑還好,一笑那更顯俊逸的面容反而讓婢女連大氣都不敢吐。位於村子左側的山既不險峻,也沒出現過野獸,常常獨自前去採藥的小姐熟得像自家後院似的,根本就不需要擔心……但這些話,她一個字也不敢說出口。

  「……沒有。」隱約覺得這個答案並不是主子要的,婢女還是得硬著頭皮回答,因為在這種狀況下她根本就不敢說謊。

  「很好。」明明是再輕鬆不過的口吻,但出自端木煦口中,卻讓在場奴僕們冷汗直冒。「都下去吧。」

  聽到這句話,如釋重負的奴僕們趕緊退下,誰也沒膽承接那股強大的氣勢。

  端木煦旋步走上迴廊,踏著不疾不徐的步伐來到內院,看似要回房的他卻突然足下一點,施展輕功掠上屋簷,在來不及被人發現前就已消失了蹤影。

  ★★★

  若是他沒有依信上所寫的日期提早一天回來,他又怎會發現原來她也忙得很,並不是每天都乖乖地待在家?

  迅疾來到山道的端木煦表情冷凜,靈巧地在林間穿梭,延燒至今的怒火並沒有影響他的搜尋,犀銳的目光連樹叢裡也不放過。

  怕艾子閒著無聊,加上小草也是自幼就跟在母親身邊學醫,所以他並不反對母親將一身醫術傳承給她,但老是親自進山採藥就不在他的容許範圍了。

  沒出過事不代表不會出事,就算對這座山再熟,誰能保證絕對不會發生任何意外?但娘卻一點警覺性也沒有,還覺得他小題大作。

  更何況當初小草就是在這座山裡被霍戎那傢伙拐走的,他恨不得艾子能永遠都別靠近這兒,連奴僕都曉得這個禁忌,她卻老是反其道而行!

  很幸運地——或許對她而言是不幸的,他發現了她,活潑可愛的小臉漾滿了笑,臂彎勾著藥籃,手掌並在身前像捧著東西,腳步輕快地自小道雀躍而下。

  還心情好到會哼歌?端木煦站在前頭等她,尚未獲得紓解的怒意再無隱藏,俊眸寒瞇,靜靜地看著她一步一步接近。

  沉浸在思緒中的艾子直到距離很近時才發現他的存在,她停下腳步,靈燦的杏眸眨了又眨,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不管爹爹離開的次數再頻繁,她還是沒辦法習慣少了他的寂寞,而今,多日的等待終於到了盡頭。

  只要想到明天就可以看到爹爹,她的心情就很好,一整天都笑嘻嘻的,沒想到朝思暮想的人竟直接出現她的眼前,狂喜震得她只能怔站原地,完全無法反應。

  「做壞事被捉到了,不敢叫我?」明明已看出她眼底閃耀的真實情緒,端木煦仍故意譏誚道。

  聽到他的聲音,艾子這才確定不是自己的錯覺,立刻欣喜地朝他奔來。

  「爹∼∼我好想你喔,你回來了,好棒好棒∼∼」

  即使十二歲的她都已成了高度及他肩頭的娉婷少女,光看她慧黠可人的外表也很像大家閨秀,但只要一開心起來,還是會將他這些年來的教導全拋至腦後,不顧一切地將滿腔愉悅透過激烈的動作傳達出來。

  端木煦等著,她卻一反常態,只有繞著他又笑又叫,而不是熱情地直接撲進他的懷裡。

  察覺到這個改變,他沈下面容,瞇起的黑眸猶如蒙上一層冰霜。

  沒錯,他是很不喜歡她隨隨便便就撲向人的毛躁習慣,但她哪一次聽進去了?偏就這一次,就算她拚命撒嬌他仍不見得會原諒她的這一次,她卻反而照做了。

  這山林裡除了他們兩個外沒有別人,就算她把他撲倒、甚至把他撞下山坡都沒人會看見,他也已做好承接她重量的準備,結果她只用這幾句話就想敷衍他?

  心情極差的他不僅得不到期待中的安慰,反而受到從未有過的「冷淡」對待,沸騰的怒氣已無法抑壓,但驕傲的他不願承認她的疏遠是激怒他的主因,而是用另一個更名正言順的理由來解釋自己的反應——

  「你眼中還有我這個爹?我說過沒有我陪不准進這座山,結果呢?」端木煦沈聲道,冷冽的語氣利到可以殺人於無形。

  沒錯,他不是氣她的態度改變,這些年來他一直告誡她要端莊、要優雅,她能受教自是再好不過,會讓他這麼生氣的是她的陽奉陰違,要不是意外被他逮到,他不曉得還會被她騙上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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