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我有事?」他交疊著雙腿,神態優閒的坐在沙發上。
他瞭解她的性格,所以他知道她一定會來找他問個明白,只是沒想到她來的速度竟然比他意料中的還要快。
「嗯。」張君黛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如果吵到你休息,我很抱歉。」
「沒關係,我已經醒了,有話你就說吧。」他不以為意的笑了笑。
她深吸一口氣,強壓下自己內心的忐忑問道:「聽姚媽說你要我離開這裡?」
「是啊,有什麼問題嗎?」厲傑一派理所當然。
「為什麼?」張君黛心裡泛起一股濃烈的苦澀感,苦得讓她想皺眉。
為什麼他可以回答得如此輕鬆自在,宛若她的存在對他而言沒有任何一點意義?
「你並不屬於厲風幫,所以你沒有理由繼續留在這裡。」他毫無遲疑、開門見山就把問題的關鍵說得一清二楚。
「我以為你帶我回來這裡,我就是厲風幫的一份子了。」她努力不讓自己心痛的情緒流露出來,臉上的表情是一副八風吹不動的鎮靜模樣。
「我想你可能弄錯了些什麼吧?」他好笑的看著她。「誰說你是厲風幫的一份子的?我記得我並沒有召開幫會向大家這麼宣佈啊!既然沒有我這個幫主的認同,你當然就不可能會是厲風幫的人,所以儘管你人住在這裡,但卻不代表你是幫中的一份子,你明不明白?」
每個幫派都有其入幫的規矩與儀式,厲風幫當然也不例外。
凡要入厲風幫者,首要條件便是得找到兩名幫中兄弟為其忠誠背書,然後再經由幫主開立幫會向大家宣佈,表示他已認可之意,然後方能成為厲風幫的一員。日後一旦有叛幫情事發生,為其背書的兄弟便得因而背負連坐之責,接受幫規的處置,為其識人不明、影響幫譽而受罰。
由此可見,要入厲風幫絕非易事。
不是厲風幫的人,又被允許住在厲風幫的,恐怕就只有張君黛一人了,所以當時他帶她回來時引起的反應才會那麼大,甚至一直到現在,幫內還是有許多人對他們的關係感到十分疑惑,議論紛紛。
「好吧,就算我不是厲風幫的人,不過既然之前你可以讓我留在這裡,為什麼現在不可以?」張君黛強忍著心痛,執意要問個一清二楚。
「因為你不應該再繼續留在這裡。」
「為什麼?」她追問道。
「為什麼……」厲傑低笑了聲。「這還要問嗎?當然是因為你留在這裡對厲風幫沒有任何一點貢獻啊!之前你年紀還小,多你一個人吃飯無所謂,但現在你已經大得能夠養活自己了,就不該再浪費厲風幫的糧食,否則弟兄們也會不服的。畢竟他們辛苦在外打拼可不是為了讓你衣食無虞啊!」
他良心未泯的部分,他並不想讓她知道,所以他才不對她說出他要她離開的真正原因,反而用話激她。
「你這麼說太傷人了吧……」張君黛揚起一眉不服的瞪視著他。「好像把我說成一個寄生蟲似的。我承認我對厲風幫是沒有什麼貢獻,但我也不是一味的白吃白喝、毫無付出啊,只要我有工作,你就不能這麼說我。」
「工作?你所謂的工作指的該不會是你在夜總會裡端茶水、遞毛巾的那些打雜工作吧?」他揚起了一抹譏諷輕蔑的笑。
「沒錯。」她盡可能不去在意他的諷刺笑容。
「沒想到你那個工作那麼有賺頭,不但能夠還你欠我的錢,還能夠養活你自己,那我還真是小看了那個工作呢。」厲傑句句帶刺,不放鬆的激怒她。
「我知道我欠你的錢還有很多沒還,不過我一定會努力賺錢還你的。」張君黛差點被這殘酷的事實逼得啞口無言。
這果然是她的致命傷,甫一提,她就幾乎無法招架,雖然她仍然是一副冷傲的模樣,但從她握緊的拳頭看來,他可以輕而易舉就猜透她的心思,於是他繼續快、狠、準的凌厲攻勢,意欲徹底將她擊垮。
「努力賺錢還我錢?」厲傑掛在嘴角的譏笑與輕蔑越擴越大。
「怎麼賺?憑你現在的工作,我看一輩子都等不到你還清我錢的那一天了。算了!那筆錢就當我送你,你就別再囉囉唆唆的,快收拾好行李離開這裡吧。」
厲傑像趕蒼蠅般的惡劣態度雖然嚴重擊傷張君黛的心,但她還是固執的不肯順他的意,不管他怎麼說,她都不願離開這裡。
言語的傷害,她可以忍受,但看不見他的痛楚,她是絕對無法承受的,兩相權衡之下,她寧可選擇被他夾槍帶棒的話所傷。
「我不會要你的錢的。」張君黛目光炯炯地直視他,臉上的表情既倨傲且認真。「六年前我沒要,六年後我當然也不會要,不過我可以向你保證我一定會盡快還你錢,所以請你不要趕我走,讓我留在這裡。」
「你這麼愛留在這裡有什麼理由?」說好說歹還是無法逼她離開,厲傑真對她堅持留在厲風幫這個黑社會幫派裡的理由產生了莫大的好奇。
「我在這裡住了六年,早已把這裡當成我的家了,我不捨得離開這裡。」更不捨得離開你!不過最後一句話張君黛只敢放在心裡,不敢說出來。
「不捨得離開這裡,還是不捨得離開這裡的男人?」他話中有話的詆毀她。
把黑社會當家?她是自甘墮落!她感情用事,他才不跟她一般見識。
「你是什麼意思?」她當然也沒笨到誤以為他已經明白了她的心事。
「你這麼聰明,會不瞭解我說的話嗎?」厲傑冷蔑地一笑。
「我不瞭解,請你把話說清楚。」張君黛面色肅沉的看著他。
「當然就是捨不得離開能看見這麼多男人的地方羅,畢竟幫中的兄弟個個英勇威猛,想必帶給你相當大的『滿足』,所以你才會說什麼都不肯離開。」他的話裡有顯而易見的「特殊涵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