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釀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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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頁

 

  被他滋暖了手心的冰冷,那如陽熾暖的溫度讓容雲在夢中更是恍惚,緩緩翻過嬌軀,她模糊的視線對上了守在榻旁的男人。

  見她欲撐起身子,他立刻俯身抱起她,讓她挨在自己懷裡歇著。

  她瘦了好多……

  大掌扶著她骨瘦如柴的臂膀,再撫上她尖瘦的下頷,長孫晉擰起眉。她蒼白的臉色教他的心隱隱作痛。

  容雲仰著臉,輕瞇起眸,凝睇他眉間那道摺痕,又瞧得出神。

  「你我之間,如何再無瓜葛?」再次親手將不曾離身的木簪簪進她髮髻中,他們拜過天地、喝了合巹、釀了百合,此情此愛如何斷絕?

  沉沉淺歎敲進了容雲心坎最深處,從他指間傳來的溫熱觸撫、屬於他的氣息,一切來得如此真實,她混沌許久的思緒霎時清晰起來,癡望他俊顏的一雙美眸,忽地濕潤了。

  她不是作夢,這不是夢……

  「放開……放開我……」她手足無措地推開他的擁抱。

  她不知該怎麼抱緊這個失而復得的夫婿,不知該怎麼……她慌亂得不知該如何走下一步。

  妻子突然的掙扎揪緊了他的心,摟緊她羸弱的身子,他不由得徬徨。「還在生我的氣?」親眼目睹這樣蒼白孱弱的妻子,他痛徹心腑。

  他不怕他們在那空白的韶光中丟失了什麼,只怕她對自己的怨恨,讓他再也無法挽回她的心。

  聽著他悔愧的語氣,她的心酸透了,長久以來被狠狠扯緊的心弦倏然繃斷,她依偎著這份久違的暖和,把眼淚印進他的衣襟。

  自從離別後,她的心魂彷彿不再依附於這副軀殼裡。

  失去了他的懷抱,過往的夢魘又向她襲來,她無法入睡,夜夜埋在被窩裡思念他,天天活在為他擔驚受恐的日子裡。

  烽煙四起,她怕他永無歸期,怕那一別便是永別,那麼多的心願和約定,她懼怕自己來不及實現,便已逐一破滅,終成泡影。

  她恍惚而衰弱地度日,直至在不經意間流掉了孩子,她才曉得自己懷孕了。

  似是意識自己真的失去了所有,那一刻她崩潰了,趴倒在地上嚎啕大哭,從此再也站不起來。

  留不住紮根於腹中已達兩個多月的胎兒,她連他唯一的骨血都沒了。

  就算失去了他,她還有他倆的孩子呀,她怎能如此粗心?她該更堅強地過活,為了孩子,也為了自己。

  可惜,她覺悟得太遲……為時已晚了。

  「別哭。」她的脆弱絞痛了他的心,她的淚似是穿透了肌理,一併滴落他心裡,滾燙著、燒灼著他的胸口,使得他也嘗到同她一般的淒苦。

  「對不起……」她抓緊丈夫的手臂,伏在他寬厚的肩膀上,哭啞了嗓子。「我不是故意弄丟他的……你不要生氣、不要怪我……」保不住他的孩子,她犯下多大的過錯!

  痛失骨肉,還有誰比她這親娘更悔恨痛心?他怎麼可能會氣她怪她?

  「我不會生氣,不會怪你,永遠都不會……」他哽咽了,深湛的黑眸湧現淚光。「只要你好便成,我只要你過得好。」這一直是他心中最大的盼望。

  在他歸來之時,喜姨已先把這三年來發生的種種告知他,關於她的事,他都知道,卻料不到真切觸碰到她的悲痛,他會心疼得不能自已。

  他以為她能堅強地熬過這份思念,卻忘了她也有無力承受的時候。

  就算她曾對他撂下放棄自己的狠話,可她終究是個女子,他早該想到她根本受不住這樣的別離。

  容雲難抑痛哭,這悲慟抑壓了太久,三年的時間像已過了百年,她想不起自己是怎麼過的,只知自己徹底丟下了夫家和娘家的事,終日往這茅廬跑,沉溺在他親手釀製的酒香中,緊閉著心目,假裝他不曾離開自己……

  現在,他回來了,貼心的安慰、紮實的溫情填補了她心中的空洞,她終於能感受週遭人事與時間。

  她的知覺不再麻木。

  待她哭累了,長孫晉才敢把她放下,出門打來井水,他細心地拭去她臉上的淚痕。

  「餓嗎?」他輕問,又再舉臂帶她入懷。

  她搖頭,只想靠在他懷裡,與他一輩子再也不分離。

  「打仗辛苦嗎?你可有半點受傷?」容雲抬起淒淒水眸,伸出指尖,柔柔撫摸眼前比從前更為黝黑的容顏,眉間淨是抹不去的淒愁。

  「我只負責寫字和說話,沒受半點傷。」他淺淺微笑,心疼懷中瘦弱的嬌軀之外,也不忘享受她的關切。

  「你別再離開了。」她軟聲道,沒辦法再多受一回生離的折磨,倘若真有下回,那麼即便天涯海角,她也將與他相伴相隨,不再分離。

  「燕王已如願以償,永不再有第二回了。」他承諾。

  他從不欺騙她,當初應允了會平安歸來,他辦到了;如今他許諾不再離開,她相信他也會辦得到。

  容雲破涕為笑,過去再多的辛酸都能因他一個淺笑,化成煙塵。

  「我那晚太衝動了,我不會再把它亂扔。」摸了摸發上的簪子,她對他立下誓言。

  雖說不能理解他的執意離去,但她也懊悔當晚的任性,她不僅沒體諒他肩上的重擔,還對他說了那麼多的混話,沒盡到為妻之責,她一直耿耿於懷。

  「不再有第二回便好。」他吻著她的發,突然問:「想我嗎?」他是明知故問,但他真想聽她親口道出的思念。

  她眨眨麗眸,心思蠢動,素手直接捧起他俊美的臉龐,傾身深深一吻。

  迴繞唇上的清甜味道迷惑了他的心智,久未喚醒的慾念如焰熊熊焚燒起來,他眸光一暗,難以忍受她的一吻即離,大掌急切地按著她的螓首,他飛快攫住了她的香唇,掠奪這三年多以來,只能反覆思念的親暱。

  無暇顧忌他倆正身處郊野,在這隨時有人經過的簡陋茅廬裡親熱是多麼不恰當,她只能在他火熱的進逼下愉悅嬌吟。只消幾番撩撥,她已為他完全濕潤,任由他強壯的雙臂抱擁至身前,她摟著他的脖子,湊近他耳邊急促喘息。受不了她嬌媚得勾人的申吟,他掌住她水蛇般的腰肢,把自己緊密嵌入她溫潤的同體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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