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釀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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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頁

 

  瞇起厲眸,長孫晉不悅地盯著膽子忒大的妹子,以眼神示意她閉嘴。

  三年前,他未能來得及向容家提親,便讓陳家捷足先登,眼看著容家上下欣喜若狂的模樣,他壓下了心中所有的情感,離開鎮江。

  他太清楚自己在當年錯失了什麼,不需旁人一再提醒他有多失敗。

  呿,一窩囊就給她擺臉色,愛面子到此地步,他要怎麼抱得美人歸?

  「好餓,我要吃早飯。」冷哼了聲,長孫楚起身轉入偏廳,懶得再出言教訓。

  孺子不可教也,氣煞了她!

  第三章 圖報(1)

  黃梅天,厚重陰霾籠罩了整片天空。

  容雲刻意在這時下船,想沈澱煩躁的心情。

  那晚被長孫晉那麼一諷,她氣了好幾天,不懂他為何總是幾句鬼話就弄得她忐忑難安,輕易左右她的情緒——這點,才真教她切齒。

  緩緩思踱間,她不知不覺抵達南郊夾山下,舉目所見,滿山修竹萬竿,古木蒼翠參天,景致如畫般優美,她於心中讚歎時,也放開了鬱結。

  深入竹林隨意遊逛,她忽見前方有一茅廬,陣陣醇香隨著她的腳步,盈盈向她撲面而來,懷著好奇,她大膽踏進廬中,發現茅廬內竟放置著幾十罈酒埕。

  閉起眼,她深吸口氣,已覺醺然。

  「你想幹麼?」

  低沉的男音霍地劃過耳畔,她倏地一震,猛然回身,一見到身後之人,她驚悸的美眸多了分訝然。

  她出門散心就是為了排遣被他挑起的惱怒,怎麼又讓她碰上了?

  嘖,冤家路窄!

  撇撇嘴,長孫晉謔道:「做了虧心事?慌成這副德行。」

  又是這副挑釁的調調,容雲心一沈,看著他眸中閃爍的輕笑,直覺他又在看她笑話了。

  「你什麼時候死了?走路都不帶聲音了?」她僵笑道,暗諷他是鬼不是人。

  不錯,會罵人就表示她心情無恙了吧?

  他隱去嘴角悄然竄起的笑。「把臉朝水面照個清楚,就知道我絕對比你長壽。」

  「你這短命鬼——」氣結指罵間,她頓住,終於注意到他抱著酒埕。

  不理會她的大呼小叫,他逕自越過她,直往後方內室走去。

  瞧著他的舉止,她霎時明瞭了一切。

  「你私釀?」忙不迭跟上去,她不減方才亂闖此地的好奇。

  「不是。」長孫晉淡聲否認,步履未停,任她跟進內室。反正已被她發現此處,他也不必多作遮瞞。

  十年前,他害她砸碎了寶貴的嫁妝,心中有愧,於是私下為她試釀女兒紅,漸漸釀出了興味與心得。

  對她的情,也在釀酒之中慢慢萌芽。

  起初,他看她對任何人都乖巧規矩,唯獨對他,老是顯露出不耐煩的模樣,他以為自己招惹她也只圖個有趣而已,但當她於春季離開鎮江,到她姨兒的故鄉小住,那陣子他總有一股失落。從未那樣渴望能天天看見一個人,只要她不睬他,他心間便失控似的,想做盡所有事惹她注意,那樣笨拙地讓她不再冷漠相待。

  在他終於明白心中那股悸動為何之時,他已把她的身影納進心房,情愛像紮了根似的,教他再也無法拋開。

  他把那罈女兒紅藏在茅廬地窖的最深處,總想著哪天娶了她,他就能把女兒紅交回她手上,只是三年前他慢了一步,幾乎讓他斷了這份心意。

  如今回家了,他又繼續一貫的志趣,但這一回,他必定要以丈夫的身份,將窖裡那壇屬於她的女兒紅開封,彌補他心之所繫的女子——

  「嗯。」她點點頭,看著面前的背影,笑道:「我可以去告官喔。」

  「我說了,沒有私釀。」他盯著眼前笑得詭譎的女子,從容狡辯,倒想看她將如何出招整治他。

  官府嚴禁私釀——她當真對他恨之入骨到要告發他?真想把他趕上絕路?呵,他拭目以待。

  「那你說說看,這裡擺的是什麼東西?」別告訴她這只是些清幽泉水,她肯定馬上逼他喝個精光,醉死他。

  「家釀罷了。」

  「你當我是傻子?」瞇起美眸,她語氣不善。

  家釀?誰相信他!她從未見過哪戶人家會釀得滿廬都是酒埕!

  「誰敢當你容大當家是傻子?」長孫晉輕佻一笑,轉身把最後一壇黃酒放進灶底,再回首,慵懶眸光直勾勾地看進她總透著倔強的明眸。「好吧,大當家真要告官,這人證物證俱在,長孫某抵賴不得也只好認了。」低歎口氣,他放棄似地擺擺手,接下來,就看她是否真忍心陷自己於不義了。

  他的坦然面對讓容雲傻了眼,她凝眉細觀他屈服似的無奈神色,抿了抿唇,思索了會兒。

  「給我兩罈酒,就免你官非麻煩。」兩壇,夠她省下半年的酒錢,她沒必要給他、也給自己添麻煩。

  暖笑霎時填滿他炯亮的雙眸。她終是不忍吧……

  薄唇逸出狡猾,他笑覷眼前趾高氣昂的朱顏,故意尋釁。「你不怕有毒?」

  她笑得無比嬌俏。「不怕,因為那是拿來孝敬我爹的。」

  看準他或許敢對她耍把戲,卻絕對沒膽對她爹爹亂來,在這節骨眼上,儘管不當,也得拿爹爹來做擋箭牌。

  縱然只是戲言,他不會真的給她下毒,可聽了她的話,他還是僵住了笑。

  這女人,真會保障自己的利益。

  她悠然詢問:「怎麼?是給還是不給?」現下可輪到她吃定他了呀,哼哼哼。

  他沒好氣。「我明兒個把酒送到船上去,這裡的不能喝。」

  眼下都是剛從窖裡取出的新釀,且是即將要送到藥堂給郎中作藥引子,不能給她。

  她也不囉唆,爽快地道:「一言為定!」

  呵呵呵,她贏啦!

  不過是兩罈酒,有必要樂得這麼猖狂嗎?長孫晉看著,幾乎失笑,深邃的俊眸又凝起了貪戀。

  她的笑顏,明艷得像初夏的芍葯,他渴望能以最理所當然的身份來嬌寵這朵花兒,為她抹去種種艱困,讓她不必再承受任何憂悒和淚水。

  但這時看她身旁沒半個人照應著,他不禁皺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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