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見色忘友的道理我懂,可不用實施得這麼徹底好不好?黑袍醫生心裡的話傳進了黑盼盼耳裡,但抗議無效。
「他是誰?」黑凌霄沒發現自己的口吻多像個剛下班回來,瞧見美麗的妻子與男人共處一室而冷冷詢問的丈夫。
「他呀……家庭醫生,不重要的角色。」黑盼盼要黑凌霄直接視黑袍醫生如無物。「我替你擦藥。剛剛才送到的噢。」至於送藥來的那傢伙,可以繼續無視。
那個黑袍男人,不只是個醫生那麼單純。至少他與黑盼盼間流轉的氛圍不同……黑凌霄瞇眸的模模像狩獵的鷹,咬鎖著黑袍醫生交迭長腿落坐的方向。
「我是家庭醫師。」黑袍醫生接收到黑盼盼的擠眉弄眼,很配合地附和黑盼盼替他臨時虛構的身份。笑了笑,他自己扒葡萄皮,吃果肉。「所以,我也常幫盼盼做做觸診、檢查有沒有乳癌、子宮頸癌……再不就是打打針這類的小事。」
「觸診」,翻譯為全身上下摸透透。
「打針」,翻譯為必須像扒葡萄皮一樣扒掉她的褲子才能進行的工作。
黑袍醫生臉上正寫著這樣的說明——
「這傢伙……」黑盼盼沉吟了。她不用讀心就能看穿黑袍醫生的企圖,相信黑凌霄也被他誤導了。
她挽住黑凌霄的手,「別理他,他只是個無照密醫。觸診?他連根寒毛都沒碰過我。相信我,我才不敢將生命交到他手上咧。」
「盼盼,你這麼害怕,還敢將愛人燒成鍋巴的背交給我治療?」
砰!
回應黑袍醫生哂笑的,是黑盼盼甩上門的巨響。
第三章
黑盼盼跨坐在黑凌霄的腰臀上——當然是不理會他的抗議,趁他趴伏在床上讓她擦藥的好時機,一屁股就坐上去,並且打死也不滾下來。
「不要吃醋噢,他真的只是個無關緊要的傢伙——也不能算無關緊要啦,有時候他還滿好用的,尤其是生病時,他開的藥又快又有效,不然你背上的傷恐怕十天半個月也好不了。」她動作輕柔像羽毛拂過他的背肌,仔細且不遺漏任何一處傷口,將藥水均勻用指腹抹開。
他的傷口大多已結痂,紅腫得恐怖的情景已不復見,但是背上褐壓壓一片也很可怕,要是照顧不好,很容易二度感染。
「我沒有吃醋的必要。」
「吃醋」這個詞,他看過、學過、聽過,但不曾發生在他身上。
黑盼盼低首靠在他耳邊,半長不短的發尾不經意搔弄他的頸間,刺癢的感覺稱不上舒服。
「一點點都沒有?」她追問。
「沒有。」
「還是要有一點點比較好啦。」她不甚滿意。本以為他會在意,所以她才匆忙想解釋,怎知他無動於衷,讓她唱起獨腳戲。「不用做到醋意滿天飛,或是衝上去不分青紅皂白痛毆他一頓,但是心裡要有一點點酸味呀!我和別的男人獨處耶!而且是一個那麼出色、條件又一等一好的男人,單身未婚,經濟基礎也不錯……好啦,他個性不及格。你都沒有危機意識噢?不怕我被他拐跑噢?不怕我愛他不愛你噢?」她小小加重指腹的力量,算是報老鼠冤。
不知是因為她戳疼了他的傷口,還是她的話在他腦子裡砸下轟然重炮,總之,他身體猛地一僵,僵硬得像塊石頭。
「吃醋……是什麼滋味?」
黑凌霄問得突然,黑盼盼一時還沒能反應過來;直到黑凌霄加重語調裡的惡聲惡氣再問一次,她才回神。
對噢,她忘了這個男人可能連什麼叫「吃醋」都不懂哩。
「吃醋呀……」雖然她也不懂,也沒親身經歷過,但是她看過的「參考書」和電視劇不少,要掰出一堆歪理很是足夠了。「就好比自己喜歡的人和別人出現在同一個視線框裡會讓你覺得好刺眼好刺眼,刺眼到想消滅那個『別人』,想自己狠狠霸佔住那個位置,不讓別人來搶,最好自己喜歡的人方圓五百里之內都不准有異性生物靠近,胃裡像有乾柴烈火在燒,燒得整個人很煩躁,什麼東西出現在眼前都嫌礙眼,但只要愛人簡單一句解釋或愛語,就會有如釋重負的吁歎,瞬間壓在全身的重量『咻』的一聲都不見,再回過頭去想方才自己的反應,會覺得自己大驚小怪得可笑——」她停頓了幾秒思考一下,再補充道:「會有很強烈的『恐懼失去感』,認為自己若不表示些什麼,就會失去愛人的所有專注。所以有些人會很衝動地出拳海K假想敵,相心用這種方式證明自己的主權。」大概就是這樣了吧。
黑凌霄越聽越蹙眉。
這些症狀……
他有。
覺得黑袍醫生出現在他的視線裡,刺眼,而且刺眼到想消滅他的存在;胃裡有乾柴烈火?沒有,只覺得翻騰著很陌生的情緒……
煩躁,真是個貼切的好形容,姑且拿來代用。
然後只要一句簡單解釋,就會如釋重負?
是呀,就在黑盼盼用那般無所謂的語氣意指黑袍醫生的存在不過等同於一顆灰塵,遠遠不及他重要時,梗在肺葉裡的淤塞只化為一個單純的呼吸,輕緩吐出他的身體,再回頭檢視自己莫名來又莫名去的火氣,確實可笑。
很強烈的「恐懼失去感」,恐懼失去她的所有專注……
他,在吃醋?!
「你真的都沒有一點點吃醋噢?」黑盼盼不死心,想從他嘴裡挖出些蛛絲馬跡。
這回,黑凌霄說不出口。
她將他的無語解讀為默認。「我就知道你沒有。」歎氣。雖然她很想被他揪住雙臂,憤怒異常地質問黑袍醫生是誰?和她有什麼瓜葛?為什麼和她獨處?就像個完全失控的妒夫,非要逼出一個答案……
好啦,她在幻想一個永遠不可能看到的畫面。「沒有也好。你要是和他生氣,我會很苦惱的,至少我還需要他提供的藥水來讓你擦背。」她這叫自我安慰,用另一種角度來看待他完全不吃飛醋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