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可以開口懇求他放下她,但強烈的自尊心不容許她卑微乞求,總覺得一旦開口,就真的屈居下風了,雖然事實上,她的確屈居下風、受制於他,不過只要不攤開來講,至少還可以繼續自欺欺人,唯一感到安慰的是,旁人無法看清她的模樣,此事才不至於傳得人盡皆知。
第4章(2)
「今天全是托你的福,我才曉得眾所矚目是什麼滋味。」他懶懶地揶揄她。
「你可不可以走快一點?」她咬牙低嘶,明明醫館就在前方,只消幾步路而已,他怎麼可以走這麼久?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我走得很快了。」練絕悶笑出聲。
「……你在嘲笑我?」好想捶他喔!
「沒有,我哪敢?」他的話裡仍帶著濃濃的笑意。
「口是心非。」她雖然冷哼一聲,不過並沒有真的生氣,心裡不由自主地為兩人的談話感到甜蜜,唇角也揚起一抹笑。
「在那兒的是不是練絕?」一道中年醇厚的男聲突然響起。
被扛在練絕肩上的君若兮唇角的笑容猛地僵住,整個人宛如墜入冰窖,一股寒意自腳底竄上心頭,她不停告訴自己這是場惡夢,絕對不是真的,她爹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名不見經傳的城鎮?不可能!
「師伯。」聞言,練絕轉過身,放下肩上面色死灰的君若兮,同時為她解開穴道,再恭敬地問候君傲天。
「果然是練絕,若兮也在啊!」君傲天面色慈藹,含笑地看了下練絕,再看看站在練絕身畔的掌上明珠。
「爹。」君若兮強壓下內心的恐懼,神色自若,嘴角帶著一抹微笑,雙眸不著痕跡地打量隨父親一道而來,莊內的其他弟子。
「練絕,江湖上盛傳你練武不小心出了岔子,似乎快走火入魔,是否真有其事?」君傲天滿臉關懷。
「多謝師伯關心,我已無大礙。」練絕心想君傲天不曉得他和君若兮之間的愛恨糾葛,便對差點走火入魔一事輕描淡寫。不過靈敏的直覺讓他不知為何全身倏地繃緊,彷彿面對的不是素來和善可親的師伯,更甚者察覺到若兮氣定神閒的背後竟是緊張,她為何會緊張?為何要緊張?來的人是她爹不是嗎?
練絕按捺下滿腹疑問,不卑不亢地面對君傲天。
「既然沒事就好,只是你出了這麼大的事,怎麼不到莊裡?自你五年前離莊後就音訊全無,當我再得到有關你的消息,即是差點走火入魔一事,一想到這兒,師伯便覺得有愧於你死去的父親,沒能好好照料你,唉!」君傲天感傷地搖頭歎氣。
君若兮並未搭腔,看著父親扮演充滿仁義的師伯,心下慌亂得很,爹太會作戲,練絕肯定被騙,她得想個法子讓練絕無聲無息自爹眼皮子底下逃開才行。
「師伯無須感到愧對我爹,練絕已長大成人,自會好好照顧自己。」練絕再次清楚感受到若兮的不安,他克制著不展開雙臂將她納入懷中的衝動,不管她為了什麼事感到恐懼,他都會查出來。
「不錯,男子漢的確是該如此,不過你和若兮怎麼會在一塊兒?」君傲天頷首同意後,不解地看著兩人。
「女兒在道上和練師兄不期而遇,適巧在這之前,女兒與人交手受了點傷,練師兄知情後,便帶女兒進城求醫。」君若兮插嘴說明,不讓練絕說出兩人相遇的經過。
「原來如此,是誰傷了你?傷得可重?」君傲天關心地道。
「女兒不曉得出手的人是誰,對方武功高強,蒙面又穿黑色勁裝,女兒不是他的對手,以致受了內傷,傷勢不算嚴重,只是爹怎麼沒在莊裡,反而和師兄弟們出現在此?」君若兮在腦海中仔細盤算該怎麼回答,方不致使父親起疑,發現她是為救練絕才離莊。
「既然不嚴重那我就放心了。」君傲天頓了下,繼續道:「我在莊內接獲消息說有一群人意欲出手傷害練絕,得知他們在這附近聚集,我不甚放心,便趕過來一探究竟,所幸上天有眼讓我找到了人,否則將來九泉之下,將無顏面對師弟。」雖然心裡對女兒的說詞有所存疑,但仍以充滿慈愛的眼神望著練絕,字字句句帶著不容他人懷疑的關切。
「師伯為了我的事,特地離莊,練絕銘感五內。」練絕拱手道謝,心裡想著君傲天不曉得他和若兮的過節,她剛這麼說的確沒錯,只是不曉得為何,心頭老泛疙瘩。
「說什麼銘感五內,你是練揚的獨子,就像是我的兒子,有人想要傷害你,我就算是拚了命也得護個周全啊!」君傲天再一次提及練揚,以顯示兩人的同門情誼。
「謝師伯。」
「既然我已找到了你,那麼你就隨我一塊兒回君家莊吧!我會發帖邀請那些意圖傷害你的人,讓他們知道你好得很,根本不是會危害武林的狂徒。」君傲天一副打算為練絕擺平所有麻煩的模樣。
「師父,既然已找到練師弟,趁著尚未日落,不如咱們現下就啟程回莊吧!」明瞭君傲天內心所想的大弟子於慶益提議,暗暗算計著毫不知情的練絕。
「也好。」君傲天嘉許地對於慶益一笑。
聽見父親要練絕一塊兒回莊,君若兮焦急的輕輕一顫,心揪擰。
「請師伯寬心,我真的沒事,那群人若再找上來,我也可以自行解決,不用再麻煩師伯了。」練絕眼尖地發現君若兮纖細的嬌軀微微一顫,暗自留了心,拒絕君傲天的好意。
「怎麼會是麻煩呢?就算不為解決這件事,師伯也有五年沒能好好看看你了,你就和我一塊兒回莊裡住上幾日,屆時想離開,師伯絕對不會攔你。」君傲天表面上笑著說服他,心裡卻打定主意,無論如何非要練絕一起上路不可。
「啊!」君若兮突然捂著心口輕呼了聲,步伐不穩,眼看就要跌倒。
「你還好嗎?」站在一旁的練絕眼明手快地扶住君若兮,眼眸灼亮地盯著她看,直覺告訴自己,不對勁,她十分好勝,就算傷得非常嚴重,也會倔著脾氣,表現出無事的模樣,且先前在道上,她也直說身上的傷不值一哂,要他快點趕路,為何突然痛呼出聲?他不得不猜,她是故意要引起眾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