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凜凜佳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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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頁

 

  夏曉清見她一下子愁眉苦臉,一下子笑逐顏開,心緒轉換全寫在臉上,不由得也笑了。「確實厲害。」

  此時,一道男性修長身影佇足在「綺雲園」的迴廊轉角處,他沒想驚擾園內那一大兩小的人兒,就手拄烏木杖,靜立在那隱密之所聽取園中動靜。

  曉清的衣袖被輕輕拉動。

  她遂看向坐在另一側的小澄心,溫聲問「哪裡不懂?姊姊看看。」

  她將適才發給澄心試做的算術拿了過來,一看才知,並非不懂,而是很懂,這個「百雞」之題頗為深奧,她僅大致解釋,小小姑娘便能自解。

  這便是小姊妹倆教人頭疼的事——大的光入門就覺得淚汪汪,小的卻一點就通,解算術跟吃飯一樣簡單。

  她心裡笑歎,見小澄心眨巴雙眸,小臉期待,她趕緊拍拍她的頭,稱讚道:「確實厲害。」

  這是小姊妹倆教人頭疼的第二件事——大的有的,小的也要有。大的被她稱讚了,小的當然也要討她一聲贊。

  隱在迴廊轉角處的男人雖未親見,卻能推敲得出,畢竟太明白兩個妹子的「作為」,薄唇於是淡淡勾起。

  「那澄心再試做這一題可好?」出於試探心態,想知這七歲小姑娘有多大天賦,夏曉清在紙上迅速寫下新算題,端正放在澄心面前桌上。

  明玉忍不住挨過去,晃著小腦袋瓜,逐字念出——

  「有一米鋪投訴被盜去三籮筐米,不知數暈。左籮剩上合,中籮剩十四合,右籮剩一合。後捉到盜米賊甲、乙、丙。甲說,當夜他摸得一隻馬杓,一杓杓將左籮的米舀入布袋;乙說,他踢到一隻木履,將中籮的米舀入布袋;丙說,他摸到一隻碗,將右籮的米舀入布袋。三人將米拿回家食用,日久不知其數,遂交出做案工具,量得一馬杓容十六合,一木履十七合,一碗十二合,問共丟失的米數,及三人分別所盜之米數。唔……欸……嗯……」

  夏曉清見明玉小姑娘眉心糾結,自是知道這算新對她而言太難、太難,遂摸摸她的頭頂心,盡暈放柔嗓音道:「沒關係的,這一題真的不容易,明玉先把九九表記熟,咱們緩著來。」

  明玉糾結了好一會兒,終於大聲歎氣。

  「清姊,那盜米賊也真夠狠,要嘛就一人各盜一家,幹麼三人都去次同一家米鋪的米?欸欸,一口氣少掉那麼多,米鋪老闆當然一下子就察覺了,還不報官捉賊嗎?他們若分開盜,每回就盜個兩、三杓,神不知鬼不覺,這買賣才能長長久久,你說是不是?」

  夏曉清微微瞠眸,先是無語,最後禁不住便笑出聲。

  「也是,三個人共偷一家,是有些狠。」她端詳那張明眸皓齒的小臉蛋,略略沉吟,問:「那明玉有最想學的東西嗎?」

  躲著聽壁腳的男人忽而挑眉。

  「學功夫!」明玉脆聲答,眸心興奮湛動。

  「……功夫?」不是已經在學了嗎?

  「對!」小腦袋瓜用力點,惹得小澄心也跟著頻頻點頭。「武學博大精深,怎麼都學不完啊!不管是拳術、腿法、掌法,刀、劍、槍、棍、鞭等等,什麼都想學!清姊,我有一位教拳的老師父,他很行,比無惑還行,他也教過無惑拳術,我喜歡學拳,不過……唔……臭大哥說,我若要繼續習武,就得把家裡的賬本看懂了,還得把算盤撥熟……」

  突然——

  「很好,你沒忘記我說的。」宮靜川選在此時現身。

  明玉輕叫了聲,很心虛地抓住曉清衣袖,小澄心有樣學樣,撲過來揪住她另一邊袖子,小姊妹倆又拿她當主心骨依靠。

  夏曉清沒斜到他會回來得這麼早乍見他出現一時間也怔住。

  「已是午時,去灶房請盧大娘年做幾道菜,等會兒一塊兒用膳。」宮靜川對著明玉吩咐,見她還愣著不動,他瞇目,略猙獰地露出白牙。「不去是嗎?那好,把九九表從頭至尾背一遍來聽。」

  明玉整個跳起來。「去!我去、我去!馬上就去!」總算弄懂臭兄長有意饒她一命。「喲呼——」怪叫一聲,她拉著澄心的小手,兩道小小身影一眨眼就溜出「綺雲園」。

  雖是春夏之交,夏曉清直到這時才覺近午的花園確實頗熱,熱氣彷彿從她體內冒出,她額面微汗,兩頰與耳根發著熱。

  心定了些,她著手收抬桌面,聽到烏木杖擊地聲,還有他的腳步聲。

  「聽婢子說,你問起我?」見她雙手一頓,宮靜川靠得更近,在她對面的石凳落坐,徐聲問「有什麼事?」

  被一提醒,夏曉清驀地記起。

  她揚睫面對那張深沉莫測的臉,那眉宇間似猶有嶺色,又似雲淡風輕,已不把與她之前那些不愉快擱上心似的。

  這樣也好,假裝一切無事,兩人還能談上幾句。

  她學起他的雲淡風輕,嗓音如絲。

  「明玉想繼續習武,就得學會看懂賬本,學不來,武也別練了,這是宮爺跟她打的約定,她承諾你的做到了,你應允她的便也實現,是不?」

  「是。」

  她點點頭。「莫怪初次見面時,明玉會那樣緊張。」怕她跑掉,衝出來牢牢緊緊巴在她腿上。

  宮靜川想起那日情景,薄唇上終現一抹笑弧,聽她又問——

  「宮爺為何這麼做?」

  「我做了什麼?」犀利反問。

  「明玉不願學商,你何必強她所難?」

  「你要不要告訴我為什麼?」他神情平和,目光卻銳利。

  夏曉清心口「咚、咚」重跳兩下,氣息略窒,聽不出他話中有無嘲弄意味。

  對於提出的那個疑問,她心裡模糊有個解答,低眉沉吟片刻,她幽幽道:「明玉肯學,澄心才會跟著學。宮爺主要栽培的人是澄心,而非明玉……」

  他從未遇過一個女子如她這般靈犀巧動,幽靜雙眸似能洞悉世事,糟的是,眸中偏偏帶情,明明看透,卻因有情作祟而無法抽離,當不成真正的旁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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