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子濤覺得好笑,在這種人生地不熟的環境,她對陌生人的戒心真是低得過分。
「不用跟我道謝,我家住在這隔壁。」他伸出食指戳了戳念潮手中地址,拉開笑容,明明是英挺的俊眉朗目,笑起來竟像個陽光大男孩。
「我叫夏子濤。」他說。
上官念潮一怔,他的笑容好看得令人恍神。
「上官念潮。」她溫煦微笑,回應他的自我介紹,打開車門和他交換座位,把駕駛座讓給他。
剛離開高速公路,上官念潮就發現,台灣的路面顛簸到一個她無法想像的程度。而平面道路上為數眾多,隨意鑽竄的摩托車也讓她瞠目結舌。
她看著身旁男人四平八穩,臨危不亂地操控方向盤,有種對他至高無上的欽佩和謝天謝地的解脫感。
夏子濤眼角餘光將她的反應盡收眼底,忍不住覺得有趣。
「怎樣?被摩托車嚇傻了?」他笑著問。
「嗯。」上官念潮點頭。「我好驚訝……他們騎車的技術真是出神入化……」
「哈哈!」夏子濤朗笑,用「出神入化」來形容真不知道是褒是貶?她中文看不太懂,成語倒還挺會用的嘛!「過陣子你就會習慣了。」
「老天爺,我希望不要。」她手摀住額頭唉叫求饒。
夏子濤笑得更過分了。「你怎麼不叫你媽來接你?省得你自己開車迷路又被嚇得半死。」方纔她提到目的地是母親的房子,他很自然作了這種聯想。
「她過世了。」上官念潮答得坦然。
「對不起。」夏子濤看她一眼,眸色一暗,覺得自己多話。
「不、不,沒關係的。」上官念潮急忙搖頭,她完全不介意的。
「前陣子,整理媽媽遺物的時候,才發現她名下有這間房子。剛好這陣子要來台灣工作,就想說順便繞過來看看。」她向他溫柔一笑。「還好在機場遇見你,不然我不知道要自己找多久呢!」
夏子濤怪異地瞅她一眼,再度覺得她對陌生人的防備很低。是他在爾虞我詐的演藝圈待久了,才覺得她好親近得過分嗎?
話說回來,她好像並不知道自己是藝人?跟她聊天竟然這麼舒服輕鬆,他很久沒有這麼自然地與人交談了。
「這間房子好像沒有住人?」
「沒有住人?」上官念潮偏了偏頭,她也不清楚哪!不過,跟母親的情人住在那裡比起來,她倒寧可這房子沒有住人。
「我有時做音樂做到很晚,前後上下左右鄰居都來抗議過,就是這間沒有。」夏子濤朗笑,他懷疑這間房沒人住很久了。
做音樂啊……上官念潮跟著笑,看向他上車時拋向後座的吉他,忽然發現那束她不認識的橘紅色花朵,花梗粗長,花朵像鳥首般昂揚顧盼,搶眼絢爛得幾乎令她心驚。
「這是什麼花?」她忍不住問。
「天堂鳥。你不認識啊?」夏子濤的表情像看到鬼,這應該是很普遍的花材吧?「枉費你剛才說你住在巴黎,竟然連天堂鳥都不曉得!」搞什麼?巴黎不是被稱作花都嗎?他調侃她。
「唔……」上官念潮困窘地吐舌輕笑。「我真的不認識。」她又回頭望了它一眼。
天堂鳥……這名字真美。她應該早點認識它的,那麼上次的個展,她絕對會用它當主題。
「快到了。」夏子濤忽然說,將她的思緒從天堂鳥上拉回。
他繞過兩個彎,轉進一條蜿蜒小路。「住戶的停車場在外面,得走點上坡路才能進社區。」眼角餘光朝她腳上瞥了一眼。「幸好你沒穿高跟鞋。」
「住戶停車場?」上官念潮一愣,她不確定母親的房子有沒有附帶車位。
夏子濤馬上發現她的懷疑。「你可以先停在我的位置,我嫌麻煩,車賣掉很久了,車位一直空著沒在用,以後你隨時要來都可以停在那裡。」
「你沒開車?」她問得小心翼翼,怕他是故意讓給她才這麼說。
「你放心,我沒那麼好心。」夏子濤看見她的表情,覺得她果然天真善良得過頭。「而且,我有寶貝重型機車,我也是討厭的摩托車騎士。」他想到她剛才看著窗外摩托車像看到鬼的表情,逕自笑了起來。
噢,什麼嘛……他一直拿她被摩托車嚇到這件事取笑她,真過分。
她蹙了蹙眉,粉色唇瓣不自覺微噘,雙頰染上紅暈,她的反應自然,神態卻比任何他見過的女明星都美。
夏子濤望著她有些怔忡,趕忙別開眼,將車駛進停車場,俐落迅速地停好車,熄滅引擎。
「下車吧!」他為她開了車門,走向後座背好吉他,把車鑰匙交還給她,逕自往前走。
上官念潮跟上,和他並肩而行。
第1章(2)
她端詳四周景色,小徑兩旁樹蔭林立,蟬鳴花香,環境十分清幽。沿路矮房有些許老舊,寬大的防火巷讓比鄰的住宅看來不嫌擁擠。
才走進來,她就喜歡上這裡,低調樸實,卻寫意美麗。
難怪母親會將房子買在這……
夏子濤走在她身旁,看著她新奇地左顧右盼,忽然發現她很高,很少有不穿高跟鞋的女生站在自己旁邊只差了半個頭……也許她有一七五,他想。
不過,高歸高,體力倒是不太好,才走了一小段路,甚至不到三分之一,她就已經氣喘吁吁大幅落後了。
夏子濤停下腳步等她,轉頭又是一臉興味地調侃道:「平常都沒在運動?這麼不能走?」
「嗯。」上官念潮承認,不好意思地笑。「真的都沒有在運動耶……」
夏子濤挑眉,為她的反應感到不可思議,她好像總是這麼溫順,完全不會抗議或反擊。不管笑她被摩托車嚇到、不認識天堂鳥或是沒運動都一樣,她總是溫柔地順著對方的話。
其實這段上坡路真的不算短,他要是不幸在外頭喝醉,都沒有自告奮勇的大男人願意陪他回來,更別提她這種運動量少的弱女子了。
「休息一下好了。」夏子濤隨便找了個花圃邊緣坐下,從包包裡撈出礦泉水。「要喝嗎?」他喝了一口之後問她,才想起自己剛剛喝過,覺得這問題問得很白癡,偏偏手已經遞到半空,突然放下也顯得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