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上官念潮在他身邊坐下,自然地接過他遞來的水,沒有多想什麼,就著瓶口喝了。
反而是夏子濤看著她仰頭時漂亮的頸線,臉上升起一抹可疑的暗紅。
噯……他什麼時候這麼純情,是在臉紅個什麼勁啊,他覺得自己簡直是腦子壞掉!
「謝謝。」上官念潮把礦泉水還他,抿唇微笑,伸長手捶了捶雙腿,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子濤,謝謝你帶我來。」
瞧著她好甜好溫柔的笑臉,夏子濤不由得一愣,接著說道:「有什麼好謝的?我就說我住在這裡了,順便而已。」他的語氣聽起來很凶,以為這樣可以掩飾內心莫名掀起的小小波動。
「我不是謝這個。」她依然溫潤微笑,轉頭看著他說:「其實,要來這裡之前,我很害怕……」
夏子濤睨她,不懂探訪一間房子有什麼好怕的?
她望進他的疑問,輕輕淺淺地說著:「我是媽媽在台灣跟情人生下的,她在法國和爸爸結婚,讓爸爸收養我……」她把目光從他臉上移開,頓了頓。「媽媽的情人,一直都在台灣……好擔心,不知道自己一個人來這裡會遇見什麼……」
「你怕遇到你生父?」夏子濤問,心裡感到訝然,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跟他提這個?
「嗯。」上官念潮點點頭。「我還沒有心理準備……一個人坐在車裡胡思亂想,越想越擔心越怕,又看不懂地圖,腦袋亂糟糟的……然後,你突然就出現了!」她牽起微笑。「子濤,我好幸運,可以遇見你,有你陪著,我覺得好多了。」
夏子濤凝睇她,沒有回話,對她如此真心誠意的道謝感到不自在。
「走吧!」他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自顧自地往前走。
「好。」上官念潮跟著站起,靜靜走在他身後。
過了好一會兒,夏子濤越過自家大門,在一間圍著籬笆、擁有庭園的獨棟矮房前停下腳步,回頭對她說:「到了。」
矮房外的木製圍籬上懸吊了幾株盆栽,和幾扇隨風輕轉的風車,顏色是清爽飽滿的乳白,油漆看起來像是最近才新漆上的。
上官念潮視線飄進籬笆門內,映入眼簾的不只是綠意盎然,庭院右側甚至有石頭堆砌而成的迷你魚池。
池子裡有魚,而通往屋內大門的幾階石梯上並沒有青苔與落葉——這絕對是間勤於整理打掃的房子,她想。
她掌心裡那把沿路捏握、早已汗濕的鑰匙,此刻握得更緊了。
現在呢?她應該按門鈴?還是應該直接拿鑰匙開門?
她呆立了片刻,腦海裡轉過幾百種念頭,臉上變換過幾種表情,卻連一個小小的動作都沒有辦法決定。
鈴∼∼
忽然響起的尖銳門鈴聲,教她整個人一震!
她驚訝地望向身旁的夏子濤,看見他左手橫過她後頸,又按了一次電鈴。
「好像沒有人?」他偏頭看她,輕鬆一笑。
本來,已經帶她到了目的地他就大功告成,想向她道別,卻在看見她的徬徨時心生不捨。
還沒細想,他就代替她做了決定。
「給我。」夏子濤朝她伸出手。
「什麼?」上官念潮茫然,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鑰匙。」他指指她緊握的右手。
「喔。」她終於意會,順從地把鑰匙遞給他,呆愣在原地看他輕鬆打開矮籬大門。
這個動作只需要五秒,她卻花了五分鐘猶疑。
就像現在,夏子濤已經踏上石階,準備打開屋內大門,她還站在庭院外舉步維艱。
沒有聽到身後跟上的腳步聲,夏子濤兜轉身子,斜倚在門口,仔細端詳她臉上的表情。
「你看——」他忽然說,向著籬笆外的她,手比了個方向。「你媽媽也種了天堂鳥!」
上官念潮順著他手勢看去,一抹閃耀燦橘果然躍入眼裡。
「真的耶……」她驚訝,拉回視線,對上夏子濤深邃瞳眸。
「來吧!」他朝她伸出手,在炎炎夏日的燦爛金暉下露齒微笑。
他的笑容必然有某種神奇魔力,上官念潮想。因為,在她自己還沒意識到之前,她便已經朝他舉步,伸手與他交握。
「我想這裡的格局應該和我家差不多。」夏子濤走在前頭,推開最裡面那間房間。「果然沒錯!吶,這間是主臥室。」
他回頭向她笑了笑,信步又往其他地方走去。
「客房……浴室……廚房……」他簡單介紹完,在木製階梯前停下腳步。「最後,這是通往二樓的樓梯。」他食指比了比樓上。「要陪你上去嗎?」
「不,不用。」上官念潮搖頭,輕輕笑了起來。
「有什麼好笑的?」夏子濤挑眉,雙手橫在胸前。
「沒什麼。」她吐吐舌,斂起淘氣笑容。「我只是覺得你真是個好地主。」
「好地主咧!」夏子濤沒好氣地瞪她一眼。「還不是因為你在外面磨磨蹭蹭的,不然我才不用陪你進來,搞得我好像房屋仲介一樣。」
房屋仲介!上官念潮又輕輕笑了起來,真是有趣的形容。
夏子濤悶哼了聲,不理會她的笑,決定要趕緊回家把自己丟上床好好睡一覺。
他揚揚手,走向玄關,背吉他,穿鞋子。
這間房子看起來雖然整潔乾淨,但是完全沒有居家生活用品,像是吹風機牙刷牙膏漱口杯之類的東西。他想,應該是真的沒有人住在這裡,既然她擔心的事情不會發生,那他也可以早早回家休息了。
「噯,我閃了。」他打了個哈欠,折騰了那麼久,更想睡了。「再見!」
「等等、等等,子濤!」上官念潮從身後小跑步攔下他。
「嗄?」他疑惑地轉頭,手臂卻猛然被她扶住。
她撐著他手,略微踮腳,左右臉頰來回輕貼了他臉龐兩次。「謝謝你,子濤,希望能再見到你。」她朝他甜甜一笑。
嚇!映入眼簾的臉龐太過柔美,夏子濤近乎反射地後退兩步。
「你神經病啊?!」他很大聲,伸手抹了抹臉,像沾到什麼髒東西一樣想擦去她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