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天空掛著可愛的笑臉,自己面前的男人卻一副背水一戰的模樣。
雖然他很明顯地想要表現出毫不在意的樣子,但是他的面部肌肉僵硬,額際佈滿稱之為汗水的體液。
汪只晴凝望著他,久久沒有移開視線。
「難道你又在捉弄我?」
最後,她說。
第8章(1)
「捉弄你?」
當時,他簡直可以說是驚聲尖叫了。
兩人站在原地,與其說是真心告白的場面,倒不如說是在彼此對峙,因為已經是不知該怎麼收場的情況了,所以她中肯提議彼此回家,然後霍非儀便失魂落魄地走了。
倘若不是在捉弄她,他究竟到底喜歡她什麼?
那天夜晚她躺在床上,鑽研著這個問題。
她覺得自己並不是一個有趣的人,也不是一個會吸引人的人。
聽見他承認喜歡她,雖然她看起來一點都不驚訝,可是,其實她心裡的震驚已經是筆墨難以形容的。就算那可能只是一場惡作劇。
不管遇到任何事情,她總是習慣先冷靜地去想應對方法,但這是第一次她不曉得該如何解決,不論怎麼想都想不出一個答案。
當天夜裡,她甚至因此而睡不著,看著模糊的天花板直到天亮。
翌日,到公司上班的時候,她有點睡眠不足,到茶水間裡沖杯咖啡,喝下之後覺得好些了。先暫時將這件事放到一旁,恢復到平常的心情,她認真地做好自己的工作。
她總是習慣盡力。
也許不會成為最好的結果,但她盡力做了自己能做的,不管是以前唸書,或者後來出社會,都是如此。她也喜歡安定,定下來的事情和環境,就不大想要改變,所以她沒有換過工作。從小到大,她不曾有過什麼遠大的目標,只想做好自己該做的事,這樣就好了。
她平凡又不特別,個性算不上好,更沒有吸引人的外表,這樣的她,居然也會有人喜歡。翻動文件的手指忽然停頓住,汪只晴看著手中的紙張,發現自己忽然分神了。但是很快的,她重新集中注意力,將要用的文件整理好。
由於上司出差不在,所以工作量較平常來得稍微少些,將該處理的事情做個結束之後,她整理電腦裡面的資料,結果看到以前她幫霍非儀寫的報告和文件。
那個時候,她也很賣力。霍非儀需要什麼,她就試著去做到,即便她曾經覺得他交代的事情不完全屬於公事範圍,甚至察覺到他意圖刁灘,但她仍是一一完成,因為那是她的工作。她希望能幫助到他,也希望情況會漸漸轉好。
然而,一切的轉折點是他無故在會議前消失的那一次。她又想起霍非儀對她的坦白。當時自己坐在他的身旁,也是盡自己所能,一點一點地教他。就是從那時開始,他們之間改變了。
汪只晴將關於霍非儀的文件全都移進一個名稱為「霍先生」的檔案夾當中。將資料都整理好,下午六點多,她收拾東西準備下班。
望著電梯燈號慢慢爬上來,噹的一聲,電梯門開啟,她轉動視線,望見霍非儀站在裡面。他原本就要衝出來,抬頭看到她之後硬生生停住,一手按住電梯門。
「你要下班?」他問,有些喘。
「是。」她點頭,心裡也莫名地跳了一下。
「喔,那我也一起下去。」他讓開身。
汪只晴走入電梯,門關起來,空間裡有著機器運轉的細微聲響,以及他的喘氣聲。
他大概又是從哪裡跑過來的。
最近遇見他,經常是這樣的情形,可能是由於業務部門很忙的關係。
她感覺到他正在注視著她,那靜悄悄的視線,貼黏在她的皮膚上,想要纏繞上來,卻又打住。
一直重複著,如此數回。
如果是以前,她可能不會發現這些事。
察覺到自己正意識著他,汪只晴不知該如何解讀內心的那種緊繃感,連帶的臉上表情也變得十分謹慎。
電梯到達一樓,她才走出去,就被他喚住。
「喂。」
她回過頭,望見他欲言又止。
「什麼事?」她問,面部僵硬。
他露出帥氣的微笑,開口講話卻結巴:「那個……已經下班了,所以……所以……」
所以之後停頓好久,汪只晴只得啟唇幫他接下去:「所以?」
「所以我有些私人在公司方面的問題,可以請教你嗎?」
像是豁出去似的,他一口氣說完,後面又繼續瀟灑地補充:「當然,如果不行的話也沒關係……我無所謂……」
明明上一秒很帥氣,下一秒卻畏縮回去。
私人在公司方面的疑問?雖然有點不清楚到底是私還是公,但是他有需要她就會提供幫助。
「好。」
她點頭回答,然後看見他好看的臉一瞬間傻住。
「嗄?」
又怎麼了?她鄭重地看著他。
「我說好。」忽然覺得有點累。
「喔!」他回過神,立刻開心道:「好就好啊!那我們走吧。」
然後,他,帶著她,先去公司附近那家她常去的自助餐買了兩個便當,再到便利商店買兩瓶飲料,跟著到離公司不遠的一座公園。
找到座位,他先讓她坐下,然後自己也跟著坐在旁邊。
「喂,我們算是朋友吧。所以朋友一起在公園吃個便當,也是很合理的。」他不知為何解釋著。
她望著他的臉,倒是未對在公園吃便當這件事在意。
「你有什麼問題?」她在意的是這個。
他正準備拆開木筷,聞言停頓住。
「也沒什麼……我最近已經和所有客戶打過招呼了,也吃過好幾次飯,以後還要跟著談生意什麼的。」他道。
他是總經理的弟弟,在客戶眼中,是代表著公司。以為他是對於之後的工作有點迷惘,她道:「只要努力,就會有收穫。」或許那收穫不多,甚至和付出的努力不成比例,但最後總還是會得到一些東西。所以她總是認為有盡力就好。
他眨眨眼。
「還真看不出來你是個樂觀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