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還會怕他嗎?
沈意飛掐緊掌心,眼眸悄悄睜開一條縫,想偷看妻子的表情,卻發現她斜側著身子靠坐在床頭櫃,螓首垂落,打著盹。
他心弦一扯。
她一夜沒睡,一定累壞了吧?
他坐起身,伸手輕輕搖晃她。
她驚醒,迷濛地望他。「你醒啦?」
「你累了,躺下來睡吧。」他溫聲提議。
「什麼?」她嚇一跳。
「放心,我生病了,什麼都不能做,也不會做。」他笑著保證。「你就躺下來睡一會兒吧!」
說著,他移動身子讓出半邊床鋪給她,示意她躺下。
她羞怯地瞥他一眼,實在是累了,便聽他的話躺下來,挪動身子,小心翼翼地在兩人之間保持距離。
為了表示自己別無他意,他首先閉上眼。
她不自在地傾聽他呼吸的聲音,確定他似是入睡了,安下心,也迷迷糊糊地墜入夢鄉。
過了許久許久,沈意飛才睜開眼睛,側身凝望熟睡的妻子。
她靜靜地睡著,睡顏酣甜,芙頰透著健康的嫣色,睫毛長長的,微微翹鬈,像天使的翅膀。
一綹秀髮垂落在她額前,他不禁伸出手替她撥攏。
她像是感覺到他的愛撫,在夢中低吟一聲,秀氣地翻了個身,面對他這邊。
他的心跳狂野地加速。
看著她的睫、她的鼻、她紅潤的唇,剛剛降下的體溫好像又升高了,全身燥熱不堪。
「對不起,我知道自己不該把感冒病毒傳染給你。」他喃喃低語,小心地往她的方向挪了挪,再挪了挪,一點一點縮短兩人的距離。然後,牽住她的手,略施巧勁,輕輕將她帶入自己懷裡。
「只要一會兒就好了。」他對睡夢中的嬌妻保證。「就讓我……這樣抱抱你。」
週遭靜謐,空氣中隱隱浮動著一股馨甜,晨光潛進屋裡,將床上兩道相依相偎的剪影,映在窗簾上。
第5章(1)
當清荷醒來時,發現自己是睡在丈夫懷裡。他看來早就醒了,半坐起身,正翻閱一本商業雜誌,而她側身面對著他,臉頰倚在他腰際,一隻手還與他互握。
不會吧?怎麼會這樣?
她霎時大窘,一骨碌坐起身。
「你醒啦?」他察覺她的動靜,側過頭來看她,眼神溫潤。
她感覺臉頰羞熱,忍不住用雙手摀住。「我怎麼會……我睡了很久嗎?」
「幾個小時而已。」他瞥了眼手錶。「現在才剛過中午。」
「那你……你感覺怎樣?」她偷覷他。「燒退了嗎?」
「嗯,好多了。」他微笑。「只是精神還有點懶而已。」
「那你一定餓了吧?我去請傭人準備午餐。」說著,她飛速下床,幾乎是用逃的奔向浴室。
他在她身後笑望著,她感覺到了,更尷尬。
梳洗過後,她換上家居服來到廚房,傭人正準備午飯,她親自盯著燉了鍋鮑魚粥,然後端一碗粥、幾碟小菜,回到臥房。
他已經坐在沙發上等著了,嗅著菜香,顯得興致勃勃。
「好餓!」他笑道,端起粥就喝一口。「好燙!」
「小心點。」她輕責。「這粥還很燙,要喝慢點。」
「那你餵我。」
「什麼?」
「喂我吃。」他將碗跟湯匙遞給她,表情像個耍賴的孩子。
這是……對她撒嬌嗎?
清荷的心怦怦跳,她可以拒絕的,他的病已經好多了,又不是虛弱到端不起碗,但不知怎地,她還是坐到他身旁,舀了一匙粥,輕輕地吹涼,然後送上他的嘴。
他將粥含進嘴裡,笑得好得意。
她又喂一口,再挾小菜給他吃。
「那個也要。」他指著一道清蒸魚。
她似笑非笑地瞅了他一眼,替他挾起一塊魚肉,小心剔去魚刺。「吃吧。」
他張大嘴,一口咬下,吃太快了,有些嗆到,咳嗽地敲打自己胸口。
她忍不住噗哧一笑,趕忙倒水給他喝,又拿紙巾替他擦拭嘴角。「你生病的時候都這樣嗎?」
「怎樣?」他喝了水,總算不咳了。
像個小孩一樣,還要人餵吃東西。清荷默默在心裡想,嘴上沒說出來,但他彷彿領會了,笑嘻嘻地瞧著她。
「以前可不會這樣。」
她不信地揚眉。
「以前不會有人餵我。」他說,回憶起從前,笑容淡淡消失。「我媽總是說,病了就躺一躺,自然會好的。」
是這樣嗎?清荷蹙眉,想起這回他發燒,朱美鳳照常出門打麻將,不禁有些惻然。他不只跟爸爸關係不好,跟媽媽好像也欠缺了些母子感情。
「幹麼這種表情?」他凝望她。「同情我嗎?」
她一愣,連忙別過頭。「不是。」
見她羞澀的模樣,他微笑了,伸手撩撥她耳際髮絲,傾過身,在她耳畔吹氣。「你這人很好玩。」
「哪裡好玩?」她心跳加速。
他沒解釋,在她髮梢輕輕吻了一下,然後強迫自己往後退。「要喝咖啡嗎?」
「啊?」她眨眨眼。
他回她一笑。「我煮咖啡給你喝。」
「你會煮咖啡?」
「可別小看我的手藝,我拜過師的。」
「你還拜師?」
「嗯,公司附近開了一間咖啡店,老闆手藝很好,我請他教我的。」
「為什麼要拜師學藝?」她不懂。他想喝的話,請傭人煮不就好了?
他看出她的疑問,卻迴避著不回答。「總之試試看我的手藝吧!保證好喝。」
★★★
那天之後,他們時常一起喝咖啡。
尤其是假日的午後,他與她總會坐在書房的陽台,他會親自在她面前示範磨豆子、煮咖啡,經過幾回實驗,他慢慢調製出她喜愛的口味,令她驚喜。
「怎麼樣?不賴吧?」
「嗯。」她啜飲他的傑作,給他大拇指。「真的很好喝。」
「我還有絕活呢!」某日,他拿出打泡器及鮮奶,調花式拿鐵,畫的圖案有模有樣,最後還點綴一顆愛心。
「好厲害!」她驚呼地拍手。
他好得意,將成果遞給她。
她捧著馬克杯,看著他努力畫出的圖案,竟捨不得喝。
「怎麼不喝?喝啊!」他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