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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頁

 

  「我知道是強人所難了,但——至少看在我的份上,請你莫傷我至親。」

  「至親?至親!至親……」她諷刺地喃聲道。慕容略若曾念及至親,又豈下得了手?而他,竟要她寬宥這禽肉不如的畜生!

  「我無法強求你該怎麼做,終究決定還是在你,但最有資格怪他的我,都能夠諒解了,最沒立場指責他的人,其實是你。聰慧如你,不會不懂我在說什麼。」

  「那才智過人如你,這麼多年來,又豈會不知——」不知她的心思?

  許多時候,她不禁懷疑,他其實是在裝聾作啞。是因為無法響應同樣的心意,還是——因為要成全他最親愛的弟弟?

  她不清楚,也沒有那個身份探問,畢竟她只是他身後的一抹影子,一抹——微不足道的影子,除了全心護衛他的安危,其餘的,她不能想,也沒資格奢望。

  可到最後,他還是在她全心的護衛下出了事。

  他不會明白她有多恨,無法原諒傷害他的人,更無法原諒失職的自己。

  「那不是你唯一存在的價值。」彷彿看穿她思緒,他緩聲道:「當初將你帶回來是出於一片善意,不是要你盡付一生青春,為我捨生忘死,將守護我當成一生的使命,那麼倘若我不在了,你又當如何?最初的善舉反倒盡誤你一生,這不是我的本意。雁回、雁回——想想我最初為你起名的心意。」

  雁去,終有雁回時,要她退一步,眼界更廣,別盡望著生命中早已遠去的,太死心眼。

  未料,回頭再問她原承何姓,冷冷一個」莫「字,當下教他無言了許久。

  莫盼雁回,倒成了詛咒似的,諷她一生也盼不著心之所鍾。

  「你——當真再也不回了嗎?」那她留在那個地方,還有何意義?

  「慕容家除了慕容韜,還有一個慕容略。」他意有所指,深思地望住她。

  只是一直以來,都沒有人看見。

  「雁回,勞你替我帶句話給他——慕容韜已不復存在,這世上,只有慕容略,他,已是唯一。」

  若這一切,真是他日夜渴慕,那麼他已退開成全,要如何守住它們,就看他自己了。

  這是他為人兄長,對么弟最後的寵愛了。

  莫雁回明白,這不是給慕容略,也是說給她聽。

  慕容韜,說什麼也回不去了,她,一生都等不到。

  「聊什麼要聊這麼久!話真多……」她待在房裡,愈等愈悶,愈等愈坐不住。

  原先本是要到前廳去嚇嚇他的,可臨出廳門前,她不經意捕捉了幾句,便默默收腳,轉而回房等待。

  她只是玩心重了些,不是不知進退。

  可……真有那麼多話好聊啊?

  說什麼也不承認醋意已漫上口鼻,她在房裡來回踏步,又拿起做了一半的針黹活縫縫補補,練練貞靜性情——

  去他的!什麼貞靜性情!那股子纏綿淒傷、情意深深,不是她瞎了就是他瞎了,否則哪貞靜得起來?

  他可從沒跟她提過有這一段!

  不知死活如穆浥塵,就在這醋意滿滿的當口找死地踏進房來。

  一見她,愣了愣。「不是說先回舊居住幾日,成親前不能見面嗎?」

  是嘛,不見面,讓你盡情發揮,好敘「舊情」!

  本想噴兩口醋酸酸他,他忽而一笑,上前撫撫她頰容。「不過算了,早知你沒那麼安分,太聽話我還受寵若驚呢。」

  被他摸一摸、笑一笑,心都軟了,醋還噴不噴?

  她不情願地哼了哼,「送走『故友』?」很刻意加重「故友」二字。

  上前正要執杯斟茶,聽聞這悶嗓,有些困惑地回眸瞥她。

  「聊了什麼?要不要說來參詳參詳?」還是那副很不經意,又擺明了要讓他知道很計較的神態。

  他凝思了一會,「是聊了不少……」

  愛上主子,難道是每個忠僕逃不開的宿命嗎?如他,如雁回。

  她的心意,他不是不知,後來遇上了雨兒,才真正明白那種感受。日日看著、時時惦著,全心全意為著一個人盤算的心思,放在心上,看得久了,便再也移不開目光。

  以往只是避著,不容多想,如今方知愧她的情有多深,可在他如此負了一個人之後,上蒼仍待他不薄,讓他心頭惦著的那一個,回應他相同的誓諾。

  浥,浸潤之意,若無朝雨,何來浥塵?這一生,他只為她。

  無須多言,知他如雁回,必然能懂。

  「喂喂喂,你歎什麼氣啊!」歎得如此感慨,是在憐香惜玉嗎?

  他端整神色,無比凝肅地道:「一直想同你好好談談,你知道——這兩間鋪子、還有藥堂,都歸你所有,產權狀子放在哪兒你清清楚楚,所有的現銀收支,都記在賬上也明明白白……」

  「你——怎麼忽然說這個?」她醋也不吃了,當下被他嚇得結巴。

  交代的那麼清楚,又不是隨時準備求去……

  「只是想跟你講明白,一直以來,這些都是你的,我只是代為管理。可想了又想,怎麼樣都覺得我們之間有欠公允。縱是夫妻也得明算賬,趁著成親之前,咱們先把條件談清楚,避免日後雙方再有二話。我既然是商人,虧本是就不能一直做下去,你不過花五兩銀子買我,我卻得管賬、管生意、管家裡頭的大小事、管……總之看得到的無所不管,把自己操勞的半死,至少我有權要求支領薪俸吧?」

  「這樣講……好像也言之成理。」她聽得一愣一愣,想想確實將他壓搾的過分了。

  「你也同意?」那好,當下說做就做。他研了研磨,快速揮毫而就。

  不愧是生意人,那架勢真是魄力十足。

  她還在被他談判時那股沉著自信的風采迷得腦袋發暈,他已經極具效率地擬好新合同遞來。「沒意見的話,在下方蓋個手印。」

  「喔。」才瀏覽過第一行,她便呆了。「一月七次?」

  她看了看條款,再仰頭看看他,來回數遍。

  還能有哪個七次?上頭都白紙黑字指明了夫妻床底間那回事,總不會是蓋蓋被子、捏捏酸疼肩膀、輪流哄哄孩子安睡那回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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