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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也不是說他平日很多話,只是這與平日的寡言不同,一回來就自顧自地忙得團團轉,啥事都搶在前頭辦妥,準備晚膳,明日攤子裡的食材,才隨意扒了幾口飯,又去打水利用灶上余火燒洗浴水。

  為她打完洗浴用的熱水,這會兒又閃到外頭修竹籬笆去了。

  事情全讓他做完了,她倒閒著沒事被晾在一旁。

  洗浴過後,她懶懶躺臥在庭院的吊床上,享受徐徐晚風拂面的適意。

  這吊床是他幾日前才搭起的。有時較為空閒,他們會坐在院子裡聊聊,多半是她講、他聽,有時她會靠著他的背,說:「真想躺在這裡觀星賞月。」

  於是,幾日後便有了這吊床。

  「小穆子。」

  他抬眸,見她沒接話的打算,又低下頭,繼續這裡整整、哪裡修修。

  「穆少爺?浥塵?小浥浥?塵塵?」

  像是喊出了趣味,愈喊愈不堪入耳,他被鬧得沒法兒,總算回身。

  「怎麼?」

  「沒事啊,誰教你不理人,喊好玩的。」

  「我沒不理你。」哪來的膽哪。

  抬頭瞧了她一眼,默默起身進屋,再出來時,他已洗淨染塵泥的雙手,拎了袍子覆在她身上。

  才初春,入了夜仍有涼意,一個不小心也是會受寒的。

  停不下來的手,又將她掛在吊床上方的纖足拎下來,拉好下滑的裙擺,蓋住露出一截的雪白腿肚。

  「沒個閨女樣,將來怎麼嫁得出去!」念了她兩句,又習慣地去檢視吊床繫繩老不牢靠。

  在這之前,便已測試過無數回,可因為是她要用的,他總放不下心,想再三確認。

  「你娶我不就得了?」

  他一怔,回身望去,見她把弄著半濕的發,不經心地隨口漫應。「嘖,這嘴臉愈來愈像我爹了……」

  只是……隨口的一句話罷了。

  可笑的是,那一瞬他竟當了真,幾乎要穩不住憾然震顫的心扉。

  他垂眸,極力隱抑狂跳的心律。

  怎會?怎能?怎該?怎……配?

  不自覺撫上那張難面見與世人的殘容,一抹澀然笑意隱沒唇角。

  不是早看清自身寒傖,滿滿一身缺陷,自己也不忍卒睹,怎還會有如此奢念?這事……壓根兒連想都不該。

  第三章

  暗暗吸了吸氣,讓自己看來神態與往常無二,才回身接過她手裡的棉布,靜立在吊床邊一綹綹拭乾她的發。

  「藥我熬好放在桌上了,晚點睡前記得喝完。」他如今也只剩這件事無法與她搶了,一帖藥對多少水、幾分火候,他拿捏不了,增一分少一分便無法發揮最大的藥性。

  見他遲遲沒有應聲,她側眸瞥他。「有話要說?」

  「藥……能不喝嗎?」

  「你幾歲了,還怕苦呀?」她手腕一翻,不曉得打哪兒摸了顆仙楂果出來,不由分說往他嘴裡塞去。「好乖好乖,娘疼你,賞你糖吃。」

  浥塵冷眼瞪去,惱她沒個正經。「我不是在跟你說笑。」

  唇畔謔笑一收。「你聽見了,是不?」

  這就是他今晚反常的原因?

  他繃著臉,語氣生硬。「我不想……你為我去求人。」

  見她厚著臉皮,賴著要掌櫃給她賒賬,他看了很難受。

  「沒事的,王掌櫃是我爹的故友,看著我長大的,我常這樣跟他鬧,不必放在心上。」

  「可是——」

  「好不容易都到這份上了,你要我功虧一簣嗎?那早先的銀兩才真叫白花了。」她很堅持,要將他養得健健壯壯、能跑能跳,才不枉她在他身上所耗費的苦心啊。

  他被堵得啞口無言,看清她的執著,心裡也總算明白,唯有如她所言,讓自己無病無痛,然後用一生歲月守在她身邊,為她扛起一切,讓她今日的付出有一絲絲價值。

  「好,全聽你的。」

  「既是如此——」她出其不意,抬掌朝他襟口一揪,他沒防備,整個人被她扯下,慌亂中,他急忙伸臂撐在兩側,才免於傾跌在嬌軀上。

  他驚嚇地瞪大眼,呆呆瞧她。

  她、她、她……這是做什麼?

  穆朝雨差點笑出聲。這人,真的很好逗。

  她得寸進尺地湊上前,他幾乎可以感覺到鼻尖似有若無的碰觸、摩挲,暖暖吐息輕灑頸膚,染了屬於女子獨特的嬌媚氣息。

  他屏息,絲毫無動彈。

  「我、不是、不是……」他說全聽她的,不、不是這個意思啊……

  他極力忍住,不去做揪住自個兒衣襟死保貞操的丟人舉動。

  老爺不要!夫人會看到……

  穆朝雨差點就要替他說出那句戲台上最常用的詞。

  她幾乎要大笑,朝他頸際嗅了嗅,便鬆了手,從容退開,神情一派純真。「你今天又沒抹藥。」

  他呆呆地愣上九重天。

  只是……在聞藥味?!

  「不是說全聽我的?」她睞他一眼,嬌聲軟嗓提醒他才剛做下的承諾。

  「……」是他思想不純正嗎?還以為……

  纖掌又是一抬,有了前例,他防備地死死瞪住,可這回,她只是朝他耳際輕輕一彈。「還不快去!」

  混賬丫頭!她真的常做令人誤會的舉措!

  總有一日——他發誓,總有一天他會導正她所有不合時宜的舉止,教會她什麼叫男女有別、什麼又叫行止有度的閨秀風範!

  實在很怕她又在膏藥裡頭胡亂加啥牡丹、桂花的,弄得他一身女人香,他不得不遵照她的吩咐上藥一回都不敢再落下。

  她若要整治他,他完全不是她的對手。

  硬痂脫落,再換上另一款新調配的淡疤藥膏,身上少說也抹了三種不同的藥膏,可最神奇的是,他哪種沒抹,她立刻便能察覺。

  味兒不是沒有,但是極淡,他自個兒都聞不太出來,她是狗鼻子嗎?

  除去藥物上的花費,她在其他地方的花費……浥塵忍不住歎息。

  實在不是他要說她,這人真如王掌櫃說的,手頭有多少,左手進右手便轉悠了出去,還真活該窮一輩子都不冤枉。

  看見路邊乞兒、需要援助的,她毫不吝嗇慷慨解囊,也不想想自己幾兩重,他們自個兒都窮得要人接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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