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天荒喜歡她的溫柔,也心疼她這份溫柔。
龍天洪看著他倆,一時也不知說什麼才好,三人相對無言,氣氛頓時冷了下來。
好半晌,龍天荒輕咳一聲,開口道:「三姐,太子預謀逼宮,你知道嗎?」
「什麼?你再說一遍。」那個總是笑嘻嘻,連自己妃子給他戴綠帽,他都不曉得,卻對她好得要命的男人,那雙眼裡時刻藏著仁慈和淡淡悲傷的男人,他會想做逼宮這種事?別鬧了,她才不信。
龍天荒解釋了她離開賓至如歸客棧後,自己與房寶兒偶然發現的秘密。
這也是龍天荒一定要殺相府公子的原因,若讓那種人因為從龍有功而封侯拜相,這世間還有天理嗎?天下的百姓又要受多大的苦?還不如在他事成前先除掉他,省得遺禍無窮。
龍天洪聽完他的話,整個人傻住了。「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她不是不喜歡他逼宮,事實上,他若能成事,對她只有好處,沒有壞處——起碼她報仇更容易一些。
只是……她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好像……她以為自己已經很瞭解他,她的心貼著他的,兩情相悅,互許終身……但到頭來突然發現,和她共約白頭的那個人不是她心目中的模樣。
「為什麼不可能?太子做煩了,想要做皇帝,這很正常啊!歷朝歷代也沒少發生過。」龍天荒不明白,龍天洪怎會一副死了兒子的模樣。「你不會以為真的有人願意做一輩子太子,而不想做皇帝吧?拜託,天家無親情,你沒聽過嗎?」
「淚痕是不同的。」太子若如此現實無情,怎會給自己取那樣的別名,紀念他意外身故的母后?她絕對相信他的真誠。
對了,她明白自己為何會無法接受他逼宮的現實了,因為他讓她叫他「花淚痕」。
在她心裡,他是個多情重義又有些文弱的好人,才會被太子妃那樣欺負。
她一直以他的保護者自居,認為只有在她的羽翼下,他才能過得好、過得快活。
但龍天荒帶來的消息卻是他並不如她想像中文弱,他甚至擁有逼宮自立的能力,那麼他在她面前表現出來的又是什麼?他一直在騙她?他其實也是個寡情負義、看重權勢名利勝於一切的男人?
「淚痕?誰啊?」龍天荒被她的反應弄得一頭霧水。
「那是太子的別名。」
「什麼怪名字?」
「要你管,我覺得好聽就好。」龍天洪此刻心裡矛盾極了,一方面欣喜報仇在望,一方面又不希望心上人滿心只有權謀,那讓她覺得可怕。事實上,相識以來,她最喜歡的就是他的真誠和多情,所以即便他身體不好,即便他看起來不是那麼威風凜凜,她還是漸漸愛上了他,倘使他變了,她不知道自己的愛是否還能持續。
「你把你在客棧聽到的事再講一遍。」
「到底要我說幾遍,我——」滿腹抱怨被龍天洪一記白眼瞪回肚子裡,龍天荒只得無奈地將同樣的事一而再、再而三地反覆說給她聽。
龍天洪越聽,臉色越難看。花淚痕真的是這樣的人嗎?外表真誠、內心詭詐?
貌似多情、實則寡義?
「我不相信他會做出這樣的事,這不可能,你一定聽錯了。」她還是決定相信心底那個人。
「你……」龍天荒也不知道她在拗什麼,不覺又氣又急。「三姐,你到底哪根筋不對?我和寶兒冒險入東宮告訴你這件事,是想你把握機會,趕緊將太子勾上手,一旦他逼宮成功,你能封後是最好,再不濟,也弄個貴妃當當,到時要對付白雲妖道還不易如反掌?可你……你不想為大哥和平安報仇了嗎?」
「我當然想報仇,可是……」她更希望她愛的是個多情人,而非一個冷血梟雄。
「可是什麼,你倒是說清楚啊!」龍天荒覺得女人都好麻煩,想什麼要什麼也不說清楚,情緒不定,簡直莫名其妙——當然,他的寶兒是唯一的例外。
「我——」龍天洪張口無言,只覺委屈得要死。
最後卻是房寶兒開口解了這難題。
「我也覺得太子不太可能逼宮謀反。」她對此事抱持懷疑,卻不一味抗拒,畢竟,人心有時是很難說的,誰又能真正瞭解另一個人的心思?
龍天洪感激地看著她,終於有人跟她站在同一邊了,她就知道自己不會看錯人,花淚痕真的是個有情有義的好男子。
「為什麼不可能?」龍天荒簡直要瘋了,親耳所聽難道還會有假?
「因為傳聞太子自四歲那場意外後,身體一直不好,除了極難令女子受孕外,他的壽算也不會太長。所以我很懷疑,一個明知自己命不久矣的人,冒如此大危險去逼宮造反,有必要嗎?就算讓他成功了,他又能坐多久帝位?付出與所得根本不成比,我才對此事抱持懷疑。」房寶兒是用理智分析,龍天洪卻聽得面色蒼白。
「寶……寶兒,你說太子壽算不長……那……究竟是多久,你知道嗎?」
「我沒有為太子診治過,所以無法斷定,但傳聞就在這一、兩年了。」房寶兒說。
「所以他很可能造反成功後,做沒幾天皇帝,甚至做不了皇帝就掛了?」龍天荒搔搔腦袋。「如此說來,他謀反一事確實有待商榷,畢竟誰會冒這麼大風險造反,卻對自己沒有太大利益。」
此時龍天荒開始相信龍天洪的話,太子不可能謀反了,所以他和房寶兒在客棧聽見的事,十有八九出了差錯。
孰料,龍天洪聽完房寶兒的話,卻是身子冰冷,心傷欲死。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就知道他不可能為了權勢而逼宮,但若是為先皇后報仇,或許就有可能了……」太子重情,既忘不了先皇后為救他而亡的事,又看不慣今聖倒行逆施,弄得天下百姓無以為生,所以趁著自己還有一口氣在,集合一群有志之士,將這污穢的朝堂徹底清洗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