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奐宇不知要講什麼才好,他心裡的答案是對,但講出口,太殘忍,若說不對,那擺明了睜眼說瞎話……
其實不需要他的回答,當她問出這話時,心裡早已經有了答案。
「我可能是做人很失敗吧,否則怎麼會男友好友一起背叛我?」邱皓萳頹喪地垮下肩膀,忍不住自我懷疑了起來。
見她把別人犯錯的原因攬在自己身上,彭奐宇不得不開口了。「你不要這麼想,不好的是他們,不是你。」
罵人容易,但於事無補,安慰才難,尤其要真正有所安慰,而不是表面的好聽話,更難。
「如果只是男友劈腿,我還能想得開,畢竟我們在一起的時間並不長,可是小美……我們從國中認識到現在都八年了,難道在她心裡,我什麼都不是嗎?」愈想愈難過,眼眶裡的水霧已經迅速超載,眼淚就這麼成串落下。
「這是怎麼了?」從沒有在陌生人面前落淚,她慌了起來,手忙腳亂地用手背、衣袖抹著淚,可沒想到眼淚像是故意跟她作對似的,愈擦愈多。「我不想哭的,可是……」
「沒關係,想哭就哭,憋著反而不好。」彭奐宇紳士地遞出手帕,低聲安撫。
邱皓萳一把拿過手帕就往臉上蒙,她不知從幾歲開始就沒在別人面前哭過了,現在卻在陌生人面前掉眼淚,真是丟臉丟到太平洋了。
她哽咽啜泣,聞到他手帕的淡淡古龍水味,在這失控落淚的時刻,這股味道漫在她鼻間,像有股神奇力量,滲進她心口,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撫慰……
第四章
這男人,雖然公事公辦的制止她教訓吳賓榮,可是卻將她帶到辦公室療傷,不只療rou體上的傷,也療她心上的傷……
彭奐宇看她用手帕蓋住整張小臉,肩膀不斷抽動,偶爾才冒出幾聲哽咽,哭得很壓抑,像是很不甘心因這事落淚。
唉,再怎麼倔強有個性,終究還是沒辦法對情傷無動於衷吧!
他默默看著她,那壓抑的哭聲敲在他心坎,令他眉心愈蹙愈緊,心房也漸漸揪在一起,一種不捨的情緒在胸口纏繞……
她真是個矛盾的女人!有凶悍的一面,也有纖弱得令人心憐的一面。剛剛看她恰得令人咋舌,可現在落淚的樣子又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女生……
挨了打的人不見得是真正的受害者,而她,動了手的人才是受傷最深的……
其實也不能怪她凶悍,男友劈腿已經是個不小的刺激,結果對像還是好朋友,心裡所受的衝擊一定很大,反應出來的表現自然也會比較強烈。
處理這糾紛,應該中立才是,但他不由得偏了心,同情起她的遭遇,而這同情,在他心口蕩漾著,泛開了一圈圈漣漪……
他將手伸向她的肩膀,想要拍她一拍,給她安慰打氣,可手在碰到那肩膀前,驀然一頓——
停停停!
赫然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太突兀。
對於一個才見過面、根本稱不上認識的女人產生類似心疼心悸的感覺,真是太莫名其妙!
他及時煞車,縮回手,改以言語取代行動。
「坦白說,那兩位都不是真心待你的人,所以能提早認清反而是好事,你也不要傷心太久,你想想看,你一個人在這兒哭,他們卻是兩個人在那兒互相安慰,多不值得?不要為不珍惜你的人白白浪費太多眼淚……」
邱皓萳雖然哭著,但還是有將他的話聽進耳裡,他說的對,早知道比晚知道好,為小美那無情無義、不當她是朋友的人哭,不值得;為吳賓榮那個用情不專的傢伙哭更是不值得……
可是沒辦法,梗在心口的怨氣得抒發出來,不然她會得內傷,既然哭了,就哭個痛快,等明天太陽升起,全部從頭來過。
「你說的我知道,可是心口很悶,忍不住就是想哭……」邱皓萳露出一雙紅眼睛,瞅著他說。
既然她都明白,只是需要發洩,那他就不用再多勸什麼。「那好吧,你喝點茶,補充水分再繼續哭。」
邱皓萳聞言一頓,什麼跟什麼啊?補充水分繼續哭?她忍不住破涕為笑,在笑出來的當下,心情似乎稍稍的好了一點。
她想,她應該可以不用顧忌地向他抱怨吐苦水,繼續哭也沒關係,反正他們不認識,只要她不再踏進景悅飯店,以後也不太可能會再見面,就放縱一次,不要顧慮太多了。
平時,活力十足的邱皓萳總是在自家經營的店面趴趴走,可這幾天,她卻無精打采地懶在家裡,這讓「孝女」邱大年不禁擔心起來,特別和女兒一起在家裡吃晚餐。
「寶貝,多吃一點,你好像瘦了。」邱大年五十歲,地中海、大肚腩,煙酒不離身,在外頭他講話的嗓門大得很,但一面對捧在手心的女兒,輕聲細語得像跟情人說話。
「胃口不好。」邱皓萳垂著肩膀,很頹廢。
他這個寶貝女兒可是有一餐嗑光三碗飯的記錄,平時胃口也好得很,這會兒竟反常地在數飯粒?
邱大年急了,憂心忡忡地探手摸她額頭。「是不是生病了還是哪裡不舒服?爸爸帶你去看醫生!」
「不是啦。」她歪頭閃開,還沒有把吳賓榮和王婷美的事告訴爸爸,免得他添亂。
「皓萳,虹姨煮了你最愛喝的菠蘿苦瓜雞湯,酸酸甜甜的比較開胃。」林虹端著一鍋雞湯從廚房裡走出來,柔聲說道。
林虹是邱大年的老情人,自從皓萳的媽媽離開後,她就和邱大年在一起,對待邱皓萳也視如己出,相處融洽。
「謝謝虹姨。」她放棄數飯粒,直接喝湯填飽肚子。
「心情不好啊?是不是跟阿榮吵架了?」同是女人,林虹隱約看得出端倪,女兒家會這樣反常,八成是因為感情問題。
「不要提他,我跟他沒有關係了。」邱皓萳嫌惡地撇嘴。
果然,找到罪魁禍首了!邱大年和林虹互視了一眼。
「阿榮欺負你是不是?」做老爸的立刻跳腳,作勢捲起袖子。「爸爸替你去教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