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只是一個晚上,就算實在有點冒險,但在接觸到他專心一意只瞅著自己的目光時,有個直覺告訴她,如果是這個人……也許,他會好好地擁抱自己,讓她忘了自己不被愛。
而事實是,她沒失望。
儘管之後的重遇出乎她的預料之外,糟糕到不行。
「回去了,順便跟羅傑他們講不用找了。」羅瀾起身,正要把衣服給他,下一秒卻突然被人捉住。她一愣,瞅著眼前這個箝制住她雙臂的男人,有些不明白。「你幹麼?」
她蹙眉,表情迷惑,可在對上他睇望自己的眼眸時,立刻噤聲。他的背後是一片灼目的太陽,讓他的俊顏被一抹暗影籠罩,襯得他一雙藍眸越發明亮。羅瀾臉蛋發燙,不知道是被曬的還是被看的,她粉唇掀了掀,發出來的聲音居然顫抖到不行。「回、回去了……」
下一秒,她發顫的言語被另一片熱暖的唇徹底霸佔、接收。
她腦子裡轟的一聲,產生劇烈爆炸,背脊和腦門竄過一股電流,胸口和下腹皆是熱燙的。這是一個吻,不陌生的吻,只是多了一種鹹苦的海水味,但……為什麼會發生?他們之間、他們之間……
羅瀾迷亂了,雷伊凡也清楚不到哪兒去,他一向仰賴直覺、忠於本能,懶得思慮太多,因為覺得她剛才那般荒涼的樣子很惹人疼,因為不想她分明低落還要強撐一臉無所謂,所以忍不住伸手想將她抱入懷裡,直到她那片粉艷的唇重新引起他的關注,他才發現,原來,自己早想這麼做很久了。
性很簡單,接吻卻很難,要兩個契合的人吻起來才會產生甜蜜,他剛在屋裡找了那麼多拙劣藉口,不過就是想留下她。為什麼?他已經自問過太多太多次,但……有可能嗎?他和她?
唇分開,兩人對視著,因為身高差距,羅瀾必須抬頭望他。他髮梢還淌著水,渾身透著屬於海水的氣息,他藍眸緊瞅著她,眼神充滿了專注——
突然,他笑了。
「哈哈哈……天,我真不敢相信……」
「你有病啊?」
羅瀾莫名其妙,哪有人在忽然吻了別人以後接著大笑的?
她應該生氣,氣他的唐突,就算兩人不是第一次,也不代表他可以想吻就吻……等一下,為什麼他會「想」吻她?
雷伊凡還是笑,笑得極盡暢快,以至於沒注意到羅瀾的惶惑。原來這個就是答案,他一直無法忍受她三番兩次的輕視、忽視,只盼在她眼前證明自己的存在,就像是開屏的孔雀一般誇耀著自己,想要博得她一個迷戀的眼神,原因還能有什麼?
「你——」
啪。
雷伊凡才剛開口,有個東西便自她手裡西裝外套的暗袋滑落出來。
米白的沙灘上是一條再熟悉不過的銀色鏈子,然後是那顆黑色的玉石。
兩人雙雙怔愣,尤其是雷伊凡。他怎樣也想不到兩人找了快一下午的墜鏈居然會在這時出現。他擰眉,看向羅瀾,只見她垂首睞望著那條項鏈,隨即瞅向他,她心思紊亂,不敢置信,下一秒似是搞懂了,烏黑的眼裡蒙上了一層羞怒,甚至泛現了水光——
「我真不敢相信……你這個人,真是差勁透了。」
羅瀾搭乘傍晚的船離開小島。
晚上,雷伊凡坐在庭院裡。這幢別墅建於高處,下方海浪的聲響陣陣傳來,反倒使這個夜晚顯得格外靜謐。
只可惜他心情很爛。
「你這個人,真是差勁透了。」當她說完這句話,隨即彎身將鏈子拾起,二話不說抱著他身上原先的衣物離去。雷伊凡看著她不掩怒氣的背影,內心只覺荒謬——她憑什麼三番兩次這樣認定他?他根本不可能拿她的項鏈!
對,他們不合,這是全島上的工作人員都知之甚詳的事,但不代表他會因此使出這種下三濫的招數,把人家珍視的物品偷藏起來,然後假意幫忙尋找。最好他有這麼閒!
雷伊凡哼一聲。他不屑解釋,任她走離,再獨自下海游了一回。等他穿著一件內褲渾身濕透地回到別墅,羅瀾已經離開。也好,省得他失手一把掐死這個腦袋裝草眼睛長歪的蠢女人。
被誣陷偷竊已經使他不快,他可不想為此還擔上殺人罪名。
「我讓蘇西回去了。」
羅傑走過來,雷伊凡聽了,眉也不抬。「喔。」
「我看羅瀾回來的時候臉色真夠黑的,她誤會你了吧?要不要我跟她解釋?」
「不必了。」雷伊凡沒興趣,找出兇手純粹只是他追根究柢的性格發作,而非為了洗清冤屈。
當他從海邊回來,洗過澡,便把羅傑拉到一旁,要求所有處理過他身上那套衣服的工作人員出來對質,最後找出兇手是那名叫做蘇西的小助理。
早上羅瀾喝果汁時不小心嗆到,胸前沾了一片,只得把項鏈摘下來清潔,之後又被羅傑叫去討論接下來的拍攝行程,以致遺忘。
小助理見她隨身戴著,以為值錢,便暗自藏起,又怕她想起來搜找,索性塞在拍攝用的衣服口袋裡,沒想到攝影中途結束,他直接穿了就走,才會引發這場誤會。
思及此,雷伊凡扯唇諷笑。不錯嘛,之前以為他是為了得到工作才刻意提及兩人一夜情的事實,現在又不由分說誤解是他拿了她的項鏈,他在她心底的評價到底是有多差?
他鬱悶爆了,他還以為他們的關係就要有所轉變了,她分明說了「我信你」,卻比男人在床上的保證還不牢靠。這個可惡的、自負的女人,你不會知道你錯過了什麼,等回到紐約,大家走著瞧……
★★★
羅瀾回到紐約。
她前往小島一個星期,回來以後諸事繁忙,期間羅傑曾致電給她,除了與她談論拍攝成果外,也將項鏈失竊的原因跟她細說了一番。羅瀾靜靜聽著,只回了一句:「我知道。」
對於竊賊不是雷伊凡,她並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