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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頁

 

  「噓——」

  兩個女人屏住呼吸,躡腳定過李家大門。

  然而,有時愈是小心,愈是容易產生突發狀況。

  寬心怎麼也沒想到會被自己的裙擺一絆,發出小小驚喘,雖然立即摀住菱嘴,但已經來不及了!

  巨大的褐色猛犬吠奔而出,嚇得寬心花容失色,拉著嘯兒拔腿就跑。

  「小、小姐,快跑!」

  「寬、寬心,你跑錯方向了——」嘯兒看著回家的道路離兩人愈來愈遠。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寬心只顧得自己尖叫,壓根沒聽到嘯兒說話。

  褐色猛大眼見獵物逃竄,追逐的野性也就更熾旺了。

  「汪汪汪汪——」狂吠聲震天價響。

  淚花亂墜的寬心領著嘯兒在小巷內東奔西跑,紊亂的步伐跌跌撞撞,沒發覺她們已被逼到人煙稀少的死巷!

  「寬心!停下來!」嘯兒忙拉住差點撞上石牆的寬心,寬心已經哭得無法自已,整個人抖顫個不停。

  犬吠聲逼進。

  「哇哇——少爺、野人!救、救命呀……」寬心害怕地屈縮在石牆下,抱頭大哭。

  嘯兒定定地站在她身邊,不敢置信只是一隻狗竟能將寬心嚇成這模樣,黃眸望著低低沉狺、蓄勢待發的猛犬。

  若她只是個與寬心同齡的姑娘,恐怕此時也不比寬心來得鎮定吧?

  可惜,她不是。

  嘯兒喚了寬心數聲,但害怕的寬心只是一逕捂著雙耳,以為不聽不看就能趕跑惡犬。

  「你怎麼這麼怕狗呢?」嘯兒搖搖頭,陡然抬起的澄澈目光讓李家猛犬有些卻步,但口中的嘶吼仍未停止。

  該讓這條蠢狗得個教訓,別老欺負柔弱的小姑娘。

  嘯兒不退反進,向李家猛犬跨近,在李家猛犬極怒地朝她奔來之際,瞬間恢復虎形,虎嘯聲破口而出。

  原先中氣十足的犬狺倏然轉調,淪為諂媚的嗚咽,趾高氣昂的狗尾也霎時垂頭喪氣地夾進抖顫的雙腿間,接著便以比方才追逐獵物時更快的速度逃離嘯兒眼前。

  「寬心,沒事了。」嘯兒恢復人形,輕輕拉開寬心捂耳的雙掌。

  「狗……」

  「跑了。」嘯兒指向李家猛犬逃竄的方向。

  「跑了……真的耶,小、小姐,是你趕跑它的嗎?」寬心的聲音仍抖個不停,牙關頻頻打顫。

  「算是吧。」嘯兒扶起寬心,抹去她哭得縱橫交錯的淚痕,「狗沒什麼可怕的呀。」

  寬心吸吸鼻,「我不是怕狗,事實上我怕的是……」她的細指點了點嘯兒掛在胸口的虎兒香包,連說都不敢說出「老虎」兩字。「那種曾被壓按在利爪底下的恐懼,讓我光瞧見四腳的貓犬都會嚇哭。」

  嘯兒怔了怔,「被壓按在利爪底下?」

  什麼意思?

  「小、小姐,咱們快回家去,雨好像又要變大了……」一刻也不想再待在城裡的寬心,胡亂撿拾方才逃命時所棄散的物品,未曾發覺嘯兒的驚駭。

  「喔……好。」她任由寬心握著她的柔荑。

  接著,大雨傾盆。

  第十章

  風搖雨飄,拂動竹簾半掩半現。

  軟榻之上,伏臥著一頭正在看書的黑虎,慵懶的眸穿梭在字裡行間,好不專注。

  「這場景,好怪異。」嘯兒軟軟的嗓音傳來,爾後溫香暖玉輕枕在虎肚之上,隨著他的呼吸一同起伏。「一隻正在讀書的虎,」她把玩著掛在玉頸上的虎形香包。

  「這是你上街買的?」

  「是呀。很可愛吧?人明明很怕我們,卻又以我們的模樣縫了香包,真怪?」不過香包的虎兒模樣偏向討喜逗趣,失了老虎慣有的兇惡認知。

  霍虓淺笑。「今兒個上街,有沒有遇到什麼印象深刻的事?」

  「有,在糕鋪遇到一個調、調……寬心是怎麼形容這種舉動?反正是先誇我漂亮,接著就是問我閨名,再來就是家住哪兒、許人了沒,這些步驟。」

  「調戲?」霍虓接話。

  「對,調戲。」

  黑虎挪了位,黑眸定定地看她,「我只顧著擔心你會不會無法適應城鎮裡的熱鬧人群,倒忽略了你的美麗會招來這等麻煩。」糟糕,心裡好像有股酸意湧起,是他很陌生的情緒,名喚「吃醋」。

  枕靠得好舒服的螓首搖了搖,「不麻煩。我不喜歡他的調戲,我比較喜歡你的調戲。」

  他調戲她?無辜的黑色虎眸眨了眨。

  「我調戲過你?」他怎麼沒印象?

  「是呀,之前在山洞見面的頭一回,你也是嘰嘰喳喳的問了我一堆話,然後又塞了些食物討我歡心。」

  仔細想想,當初在山林間相遇,他的舉動的確吻合了寬心形容的「調戲步驟」,霍虓失聲而笑,卻沒反駁。

  「還有,我和寬心遇上了只蠢狗,我們被它追了好遠的路。」

  「蠢狗,是指李家的看門狗吧?」

  嘯兒翻身,撐著腮幫子,「嗯,寬心好怕好怕它。」

  「你呢?」

  「我是虎,是它該怕我!」否則就太損她的虎兒尊嚴了。

  「是是,結果你怎麼對待那只不識相的蠢狗?」

  「我什麼也沒做,只是恢復原形,吼了它一聲。」嘯兒頑皮一笑,「放心,沒有人瞧見的。」

  「好孩子。」此時霍虓的笑很真誠,不含任何矛盾,他寵溺地舉起虎掌,拍拍她的粉頰。

  嘯兒想起了存放在心底的疑惑,「霍虓,寬心說,她害怕所有四腳的動物,因為她曾被壓按在利爪下……這是什麼意思?」

  「她同你說的?」

  「嗯。她哭得好慘,我感覺得到,她是真的害怕。」

  霍虓淡淡點頭,解釋道:「寬心在十歲時,舉家欲遷往西邊城鎮,結果在途經山麓小徑時,遇上了飢餓的虎群。」

  嘯兒瞠大了眼眸,只覺喉間有股難嚥的苦澀。

  「父母、兄妹、奴僕,全數葬身虎口,寬心是整個家族中唯一的倖存者。我正巧路過,在虎爪下救了她,當時的她幾近瘋狂,那雙淌淚的眼佈滿恐—一及害怕,拒絕任何人的接觸,將自己緊緊封鎖。」

  嘯兒屏著氣息,腦中閃過的卻是寬心那時極度害怕的可憐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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