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的舌受了傷,此時逼問她,讓她忍受疼痛之苦,豈不殘忍?
他喊了她,卻許久沒有說話,沐澐不由得抬頭看著他,以眼神詢問,他要問什麼?
「我……」生平第一次,祁昊說話支支吾吾,不痛快不俐落,只因心中有著萬般顧忌。想問,又不敢問。
祁昊逃避地轉開視線,無法再注視她那雙澄澈的眼。
那樣美麗清透的眼眸,會是一個冷血黑心,狡猶自私的女人所有的嗎?
他真的不知道!以往敏銳的判斷力在面對她時,完全不管用了。
他遲遲不肯開口,沐澐也大約明白他想問什麼,但她只能哀傷地搖頭。
但她還能說什麼?千言萬語都己說盡,她甚至咬舌以示清白,他若仍是不信,她還能用什麼方法讓他相信呢?
只是,辯白之語可以不說,但有件事,她不能不說。
「我內急。」她紅著臉,近乎自言自語地小聲說道。
她也不想在這時候解決這件事,但人有三急,何時內急,也由不得她控制。
祁昊也臉紅了,他有點尷尬地轉過身。「那邊有條小溪,你就到那裡去吧。」
「嗯。」沐澐小心地避開他的視線,躲入草叢內。
祁昊惟恐追兵己經跟上,謹慎地在四處戒備查看,同時等待沐澐解手完畢。
不過——她解手也未免太久了吧?是肚子疼嗎?不然怎麼這麼慢呢?都半柱香的時間了。
祁昊有點擔心,又不好意思莽撞地直衝過去,只能窘迫地拉開嗓子,遠遠地喊道:「沐澐,你好了嗎?」
沒有回應。
祁昊眉心的深度加重了幾分,又喊:「沐澐?」
週遭還是一點聲響都沒有,祁昊開始覺得不對勁。
難道,她逃跑了?
「沐澐!」祁昊顧不得她究竟好了沒有,就往河邊衝過去,但卻連個人影都沒看見。
她真的跑了?
他的兩道眉擰得死緊,像絞在一起的麻繩,怒氣在胸中亂竄,他好想立即逮到她,狠狠地搖晃她,質問她為何要逃跑?
「沐澐!段沐澐!你在哪裡?」祁昊拉開嗓子大喊,開始瘋狂尋找,但無論如何喊,如何找,回答他的,都只有風聲。
可恨可恨可恨!
她竟然利用了他對她的信任,趁隙逃跑,她以為他能跑到哪裡去?!無論夭涯海角,哪怕她躲到哪個老鼠洞,他都要把她揪出來!
「段沐澐!段——」他不死心,提起氣準備施展輕功再往山下追時,忽然一隻手從旁邊的草叢裡伸出來,虛弱地抓住他的褲管。
「是誰?」祁昊嚇了一跳,急忙回身一看,發現有個人倒在草堆裡。
他警戒地小心靠近,但是那隻手的主人再也不動了。
他想人若不是受了重傷昏迷,就是己經死了。他蹲下身,撥開草叢查看究竟,哪知一看,頓時瞪大雙眼。
「世龍!」
渾身是血躺在草叢裡的,正是張世龍,他脖子上那道醒目的口子,還泊泊流著鮮血。
他不是和青虹一道嗎?!
祁昊火速將雙指往他頸間一探脈搏——太好了,他還活著!
他立即揚聲道:「世龍你別怕,我馬上替你止血!」
祁昊立即扯開腰間的布囊拿取藥瓶,幸好傷處不是太深,抹上止血的傷藥後,血流得一愈來愈慢,最後漸漸停止。
「太好了!祁昊見狀大喜,安慰著昏迷的張世龍:「世龍你放心,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只是,沐澐呢?
祁昊緩緩轉頭,望著四周的荒煙蔓草,一顆心沉入了萬丈深淵。
世龍被害的同時,她和青虹也失蹤了,這代表著什麼?
他幾乎不敢去揣測這其中的關連,就怕那真相,是他無法承受的。
破廟裡,祁昊宛如木偶般,一動也不動地坐在火堆旁,兩眼直望著熊熊燃燒的烈火,兀自發呆。
「老大,吃點東西吧?」塗大柱烤好了野兔,遞上了也了但祁昊搖搖頭。
「我不餓。」他勉強打起精神問:「世龍還好吧?」
「幸好傷口不深,他己經沒事了。」塗大柱回答。
「那就好。」安心了也了祁昊回頭望著火堆,又出了神。
先前他在山上遍尋不著沐澐,無可奈何之下,只得背著張世龍先行下山。
果然在他們抵達獅子林之前,便發現已有官兵暗中包圍,他以暗號通知兄弟們幾人一組,分散逃離,塗大柱與男外兩名兄弟,帶著受傷的張世龍跟著他。
但是,沐澐與青虹始終不見蹤影,就像朝露,從世上蒸發了一樣。
沐澐呢?她到哪兒去了?
她不見了,祁昊的心也彷彿失去了明燈,在幽暗的道路上跌跌撞撞,找不到方向,他擅子謀略的腦子無法再思考,只
能在茫然間飄蕩……
「老大。」一名兄弟望著他,小心翼冀地問:「依你看,公主大嫂會不會就是奸細?」
祁昊倏然渾身一繃。
這正是他一直在思索,卻又不敢面對的問題。
她是嗎?她是和官府一掛的,串通好要對付他們嗎?
「我沒有出賣你,通報官府的奸細,不是我。」
「祁昊!求求你清醒一點,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他還記得她流著淚說這些話時,心碎的表情。
她的淚,是真的嗎?她的話,可以相信嗎?
她,真的沒有出賣他嗎?
祁昊心裡有無數的懷疑,但她淌著淚、傷心欲絕的模樣,卻一直在他腦中徘徊不去。
那是裝出來的嗎?
有人可以將心痛絕望的表情,偽裝得如此逼真嗎?
祁昊沒有說話,塗大柱倒是義憤填膺,吼得比誰都大聲。
「鐵定是!她們丟下我們私自脫逃,我看通報官府的奸細一定是她們。」想起來,塗大柱還咬牙切齒,恨自己看走了眼。
「當初我就覺得不對勁,美得像天仙的公主,好端端的幹嘛要嫁給我們這種土匪呢?現在證明,這果然是一場陰謀,我們都被騙了!」
「而且她們還殺傷世龍!也不想想,老大跟世龍對她們可是掏心挖肺,我們對大嫂也是畢恭畢敬,真心以待,而她們卻背叛了我們。」另一名兄弟憤慨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