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癡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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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頁

 

  她臉一紅,沒出聲。

  這小姑娘的模樣有些眼熟,眉呀眼的好似在哪見過……

  「今年多大歲數了?」

  她比了個「九」。

  「掃地會不會?」

  小腦袋點了點。

  「喏。」我將竹帚遞上,她大退一步,我忍不住嚷:「怕什麼?我又不會拿它戳你,接下,掃地去。」我也好繼續思索為水家莊賺錢的其餘方法,銀兩沒人嫌少,我自然不會是例外的那一個。

  她先是遲疑,纖手緩緩伸來,怯怯地接過竹帚。

  「慢著。」我又喚回她。

  她回頭,瞠著圓溜溜大眼的模樣好不可愛。

  「叫什麼名字?」

  她原想伸手比畫,動作一頓,蹲下身子在地上以指為筆地寫了兩個字,而後指了指地,又比了比自己。

  「嗯,你下去吧。」

  她一溜煙地消失在轉角。

  我撫著下顎,聽到自己磨牙的聲音。

  「我會繪製水碓設計圖,可我不識字——」

  很好,在確保水家莊收入穩定之後,我非得找個夫子到府裡來授業傳道解惑,而地上那兩團鬼畫符就是我頭一個要學起的字!

  「那兩個字,念作『淨淨』,乾淨的淨。」

  水湅的聲音恩a由我身後傳來,一臉戲謔地覷著半蹲在地上研究鬼畫符的我。

  「淨淨……」是那小丫頭的名兒。

  水湅破紙扇一合,也在地上寫了兩字。「這兩字念作『水湅』,也就是我的名字。」

  「誰要知道你的名字怎麼寫?!」我才不屑咧。

  水湅恍若未聞,繼續揮毫。「這三字,念作『秦隨雁』,也就是你的名宇。」

  不由自主,我被他的話所吸引,目光專注地落在那三字直直橫橫又勾又撇的宇跡之上,甚至是努力想將每一筆畫給刻在腦海。

  「想學字嗎?」水湅笑問。

  半晌,我雖不甘願,但仍點頭。

  「我可以教你,不過……」水湅璀璨笑靨足以教日月為之失色,然而下一瞬間,他刻意以烙印右臉正對著我,讓我產生鬼魅獰笑的錯覺。「先簽了這份賣身契再說。」他由懷裡掏出一張寫著密麻黑字的紙,左右搖了搖。

  「賣身契?我不是已經簽過了?」早在收下三十兩的當天,我便將自己賣給了水湅。

  「那份買的是你的人,這份要買的,是你的心。」

  「你在說些什麼?」有聽沒有懂。

  「買你心甘情願在水家莊做牛做馬。」

  「心甘情願?!想都別想!」我毫不客氣地扯過那張紙,硬是撕個粉碎。

  水湅也不動怒,再掏出一張。「還要不要撕?我這還有很多呢。」

  我鼻腔噴吐著怒氣。我想撕!可我最想撕的是水湅此時臉上的賤笑!

  「你何必如此反骨咧?這賣身契簽了又不會怎樣,反正你再差也差不過現在,簽了這紙,你還能如願地多學些字,瞧我是那種欺你不識字的惡主子嗎?要不,我將賣身契一字一句都念給你聽,你聽完再簽?」

  「你若存心騙我,自是不會照實念,怎麼算都是我吃虧。」

  水灤笑得好淺,雙眸斂蘊著喜悅。「吃虧就是佔便宜呀,來來來,簽字畫押,你一蓋手印,我馬上開始教你習字。」

  我知道,若我要等到水家莊的情況穩定才去學習識字,恐怕是好些年之後的事,如果水湅願充當夫子,對我、對水家莊都是好事。

  只要蓋了手印,習了字,我在與眾家金主商談的過程中也會更加順遂。

  牙一咬。「好,拿來!」

  鮮紅指印落款。

  水湅滿意地朝末干的紙上呼拂了幾口氣,肋它乾涸。清朗的聲音緩緩朗誦起草約上的一字一句——

  「立約人甲方,就是我水湅;乙方就是你秦隨雁。乙方同意,自蓋下手印之日起,至甲方點頭同意止,願聽從甲方命令及差遣,不許有一絲一毫的埋怨和嘀咕,忠心不貳地成為甲方名義上及實質上的玩具,在甲方無聊閒暇之餘盡一切努力為甲方解悶除憂;甲方臥病,乙方隨侍在身:甲方不幸夭折,乙方陪葬——最後是甲乙雙方的簽宇及手印,即日生效。」

  「這是什麼不平等條款?!」你死我還得陪葬!

  「賣身契呀。」水湅仍舊在笑,仍舊笑得無邪,「隨雁,我忘了同你說一件事,你才到水家莊數日,所以不瞭解我的為人,我方才說『瞧我是那種欺你不識字的惡主子嗎』,這答案正解——『我是』。」他臉上絲毫不見任何禮義廉恥,小人的模樣相信在往後的歲月中也不會有所改進。

  水湅收回紙張,右手在我發愣的眼前揮舞著,我只覺眼前一黑,如同預測著我未來同等的黑暗,我逃避現實地昏了過去。

  我知道,待我醒來,我的命運絕對不會變成更好。

  我是天底下最苦命的長工……

  番外篇之二

  我要報復!

  爬爬爬……努力爬……

  逃逃逃……用力逃……

  為什麼他又會想要玩起這十數年前的無聊遊戲呢?他家都這麼有錢了,只要他想,幾百幾千隻金蜘蛛隨雁都會為他尋來,他為什麼又想要把它抓去塗金漆呢?

  它不要當那個瘋子手下的玩具,那滴著金漆的毛筆好噁心!畫在身上的感覺一點也不好受!

  修長的八腳爬蟲,費盡心力向外求生。

  「嘿!小蜘蛛,你要上哪去呀?」卑鄙的大腳只用小小腳尖踩住它的一隻右腿,就讓它動彈不得,揚著惹人厭的賤笑,水湅看來心情愉悅。

  就是他!又是他!這次還帶了同夥來!真是夠了!

  幾年前,它就是被這個瘋子水湅抓來亂塗亂畫,搞得全身金彩,被人類當成活金追著跑也就罷了,之後還被自家兄弟姊妹、親戚朋友、上至祖宗八代、下至子侄小輩笑得不敢出來見江東父老,時至今日,它蛻了三次殼,好不容易脫離那一身金光閃閃、瑞氣千條的白癡模樣,他,水湅,水家莊莊主,居然又來了!

  不,它說什麼也不能再讓他得逞!蜘蛛也是有格的!它要逃!一定要逃!它不要再被一堆沒良心的冷血動物笑上十數年!

  奮力地揮舞八隻足,它要逃、一定要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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