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身符給我,那你怎麼辦?」
「我叫我媽媽再做一個給我就好了!我們家是賣香的,這裡面的香粉都是我們自己做的,我們家的香鋪很棒喔!我媽媽說,等我二十歲的時候,我們家的香鋪就開一百年了。」小女孩很驕傲的說。
向直海很有興致地把玩著手中香包,指著上面以繡線縫製出來的圖樣問道:「那這是什麼?」
「這是蓮花啊!是我的中文名字,我是台灣人,我叫小蓮,蓮,你會念嗎?」小女孩用標準的國語念了一次「小蓮」這兩個字。
這裡是法國,這個男孩也許是大陸人或香港人,或者是日本或韓國人,但無所謂,單音總是學得會的,她喜歡別人叫她的中文名字。
「蓮?小蓮?」向直海喃喃念了幾次。
「對,我叫蓮,小蓮,你的中文發音很標準嘛!」小女孩向他拉開了一個比春日陽光更明艷燦爛的微笑。
蓮、小蓮。
向直海的心中莫名一蕩,掌心牢牢地握緊以紅繩掛在頸上,垂在胸口的紅色香包。這股清淡典雅的香氣,以繡著蓮花圖樣的紅布包覆,繚繞在他胸前,久久不去……
第1章(1)
真不知道煙害防製法到底是哪個人立的法條?
向直海嘴裡叼著一根未點燃的香煙,一邊摸出懷中的打火機,離開餐廳內的獨立包廂,穿過長長的走廊,信步就往餐廳大門外的庭園走去。
這間采會員制的高級餐廳位於台北市郊區的半山腰,門檻很高,消費更是不便宜,但是因為它的地點和座位的隱密性都很高,出入人員也有嚴加控管,所以吸引了許多政商名流,和演藝圈內公眾人物的光顧。
他今天跟幾名製作人約在這裡談事情,公事聊完了,現在談話的內容已經演變為哪間酒店比較好,或是哪裡的小姐比較辣這類沒營養的話題,他感到疲憊,那並不是一種自命清高不想參與他們討論的心態,他只是需要來根煙,好讓自己從那個即便他掌控得很好,但其實他並不喜歡的氛圍中抽離一下。
於是向直海離開了自己所在的包廂,穿過廊道正要推開餐廳大門,突然,一句清晰可聞的女人對白從旁邊那間開了條小縫的包廂門內傳出來——
「關天馳!你不要再跟我提起這件事了,你怎麼可以一邊給我你的喜帖,一邊說你不想跟我分手,我在你心裡難道是這種可以被你養在外頭的女人嗎?你現在到底是在瞧不起誰啊?!」
關天馳?向直海原本要推開餐廳大門的動作不禁頓了一頓。
這個關天馳是他所想的關天馳嗎?那個父親是已卸任的執政黨黨主席,年底就要出來接收父親的政治勢力、參選議員的政治新星嗎?
噢,這種大人物的前途閃亮,很怕桃色新聞的,嗯……有一股濃濃的八卦氣息跟鈔票的味道喔!
向直海嘴裡叼著的香煙翹了一翹,唇邊揚起一抹愉快的、看好戲的淺笑。有這種熱鬧怎麼能不來看一下呢?反正是他們自己門沒關緊的。
於是向直海稍微退後了幾步,將耳朵輕靠在離包廂門口有幾步之遙的牆壁旁,維持著一個雖然能聽見包廂內動靜,但也隨時能夠在包廂內有人衝出來時,可以將自己完美地假扮成一個什麼秘辛都沒聽見的過路人的距離。
「小蓮,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包廂內有個低沉的男聲如是說。
噢,原來這個女人叫小蓮?這種菜市場名真是信手拈來就一大把,向直海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
「我才不想管你到底是什麼意思!總之我今天是為了風華酒店的事來找你的,我們早就已經分手,只剩下公事上的往來,你不要再跟我說這些奇怪的話了,再見!關先生!」那個關天馳口中的小蓮又咆哮道。
風華酒店?是關家跟國內建築業龍頭韓氏建築合作的那間,尚在興建中的飯店?這個小蓮是韓氏建築的人嗎?
向直海猶在尋思,包廂門就猛然被打開,一抹氣呼呼的纖長身影衝出來,撞過他手臂,直奔餐廳大門口離去。她跑得太快,向直海甚至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她的長相,只看見她的穿著打扮,而且還是背面……
真莽撞!他咬在嘴裡的香煙跟拿在手裡的打火機都被撞掉了。
向直海慢條斯理地彎下身子撿起地上的煙與打火機,看著那道怒氣衝天、揚長而去的背影不禁覺得好笑。
這開門的速度之快,想必這位小蓮剛剛就站在門後,手扶著門把已經開了一道隙縫想走,又氣不過才會朝包廂內的關天馳大吼的……
她的心思如此不縝密,完全沒考慮到門外有沒有人會聽見,還有,她那個關門的力道真是有夠重的!看來這個女人不只魯莽,脾氣還很火爆……這還用說嗎?這種性子別說政治圈了,就連演藝圈都待不住,關天馳不娶她是對的……
向直海帶著唯恐天下不亂的心情站在原地等了兩秒……咦?真是的,包廂內那個男主角居然沒有追出來?這麼快就沒戲看了?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十分、十分地失望。
好吧!沒得看就沒得看,向直海重新將香煙咬進嘴裡,唇邊哼著愉快的歌曲,踏著輕快無比的步伐,推開餐廳大門往前庭走去。
元芮蓮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像今天這麼慘過。
她站在餐廳前庭旁的停車場,手扶在自己座車駕駛座的門把上,明明只要稍一用力就可以將車門打開,雙肩卻顫抖得讓她覺得自己連指尖都使不上力。
她的眼淚從眼眶深處不停湧上,持續落下滴燙在她的手臂,元芮蓮覺得自己或許應該盡快坐進車內大哭特哭,但一股脖子被用力掐住的感覺讓她幾乎快窒息,於是她只能靠在車邊,將臉背向餐廳門口,希望自己哭泣的臉不會被別人看見,然後張嘴拚命地大口呼吸,想藉著山間清新的空氣讓情緒平復得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