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爺。」勒海也走了。
俐落交待完這幾件事情後,洛刑天又調來值夜的侍衛長,仔細詢問,當發現毫無線索後,面部表情就越發冷沉了。
「爺,此事都怪老奴……」白秀姑十分不安,正要告罪,卻見洛刑天一擺手,略一沉吟,才詢問自己:「昨兒可有誰在她面前說過什麼閒話?」
白秀姑細想了下,如實回答道:「昨兒老奴找到人時,廚房裡還有三個膳房的婆子,想是她們議論了些什麼也不可知。」
於是那三個婆子很快被帶到了跟前,婦孺之家禁不起盤問,尤其是在洛刑天面前,立即惶惶地跪下,一五一十地將昨晚的話給說了。
洛刑天聽了倒也不說話,臉的冰霜卻能凍死人。
「爺……」白秀姑一時也不知該如何處置,便硬著頭皮示意,「您看……」
「按家規。」洛刑天的語氣比臉色更冷。
「是。」於是白秀姑向三人宣告道:「按洛家家規第二十七條,僕姆中有擅自責罰、妒罵、欺凌他人者,即刻遣出府去。」
那三個婆子聽了,不住磕頭求饒:「爺!求爺饒了奴才,奴才下次再不敢了……」
誰知洛刑天卻倏地站起身,本來就不走親民良善路線的俊顏上,佈滿了怒潮,眾人聽他厲聲道:「連主母都敢辱沒,洛家留著你們何用?」
此言一出,在場所有人紛紛倒抽一口氣,瞪大眼睛。
主母?那漢人姑娘竟是爺認定的妻子?天,這是唱的哪出啊?
白秀姑原以為此事就這樣結束了,誰知臨上馬車前,仍在惱怒的爺卻又想起什麼,讓勒海傳話給她,說是要「暫時留著她們」。
「留著?」她暗暗詫異,手下留情向來不是自家爺的作風,今日怎麼網開一面?
勒海搔搔頭,「是啊,爺親口交待了,說先留著,等找到……嗯,主母再說。」
白秀姑馬上明白了,「爺的意思是留著她們,等他找著了夫人,由夫人親自發落?」
勒海點頭稱是。
「爺還真是……」自洛刑天幼年起,便很少看到這種錙珠必較的情形出現,白秀姑忍不住要笑。
圖穆聽了,卻有些憂心忡忡,「如果主母進了潼州,那就麻煩了。」
潼州里有三十萬大軍,全是奔烏托來的,如果夫人進了潼州城,依爺的性子,一定會親自進城,到時候萬一被中原朝廷發現……
白秀姑的神色一下子凝住了,是啊,那種後果,難以想像。
第8章(1)
她們說,他待那位妲妲公主千依百順,愛護備至,一擲萬金,只為搏佳人一笑。
她們還說,對他抱有希冀的女子,都趁早死了心,別想著攀高枝兒,那不是一般人能肖想得起的。
那些話裡的每個字都讓顏歌的心堵得發慌,某處在生生的疼,所以,她悄悄走掉了。
離開,對於這個令人啼笑皆非的烏龍姻緣,或許是最好的選擇。
與小小的巴丘不同,玉陵城一如既往地很熱鬧,這座依山帶水的古城,城中綠樹成蔭,酒肆如林,不僅是北方的商業中心,也是四方客商雲集的場所,熱鬧且十分繁華。
晌午時分,風和日麗,天氣出奇的晴朗,顏歌站在城中一家名叫悅來害棧的門口,望著青石板路上人來人往,日漸消瘦的小臉上卻沒有任何笑意。
耳畔傳來的叫賣聲不絕於耳,小販們扛著冰糖葫蘆、賣著米花糖,還有對面果子鋪傳來的杏仁糕和花生酥的甜香,聞起來真真勾人讒念,顏歌卻同沒有任何食慾。
在巴丘沒有這樣的天氣,也沒有這些食物,巴丘只有黃沙朝天,風沙連天,水源邊生長著高大的胡楊,生活缺糧少水,很艱苦。
她有時會拎著籃子去沙地裡挖沙蔥,偶爾會摘到一種青色的果子,嫩的時候吃很甜,長老了裂開便會有細絨毛如同蒲公英似的飄飛,很是漂亮。
雖然苦,可那時她不是一個人,她有希望、有盼頭也很滿足,而不像現在,根本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十天前的深夜,她輾轉難眠,趁人不備從屋裡溜出來,一路漫無目的地跑到鎮上,當看到雜貨鋪外停看婁麻子拖貨的馬車時,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一股腦便鑽了進去駕上車就走。
她沒朝潼州方向去,而是向西走,一路上停停走走,倒也頗為太平,加上婁麻子的車裡有不少貨物,她拿去向當地的老百姓換了食物和盤纏,也不至於餓肚子,後來,就到了玉陵。
因為實在不知要往何處去,顏歌只好先在此地住下,過一日算一日,就這麼又十幾天過去,她想,應該沒有人會認識自己吧。
這些天來,就算仍然是在渾渾噩噩地過著日子,她也不會承認,自己很彷徨;不會承認,自己很想念那個人;更不會承認,如果沒有那些人尋來,願意繼續裝糊塗和他做夫妻,在巴丘相依為命。
她不會承認。
眨眨眼,硬生生地將眸中的淚花憋了回去,顏歌胸腔內一陣翻湧欲嘔,她掩住唇,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止住噁心感,轉身正準備向客棧裡面走,不料有人從身後叫住。
「這位夫人,煩請留步。」
是在……叫她嗎?怔忡地回頭,顏歌不解地看著面前的憨厚男子。
那男子仔細地打量了她一番,突然無比雀躍道:「太好了,夫人,小的終於找著您了!」
像是變戲法般,害棧四週一下子憑空冒出來一大堆人。
「汪先生,找著了?」
「真的是夫人嗎?」
「沒錯沒錯,我瞧過夫人的畫像,一模一樣呀!」
「謝天謝地,總算找著了!」
「阿彌陀佛,爺知道了,肯定會高興的。」
顏歌聽得一頭霧水,見那被稱為汪先生的男人,對自己鞠了一躬,彬彬有禮的道:「夫人,此處不便,請借一步說話。」
見汪先生也不像有歹意,顏歌稍稍猶豫了一下,便同那些人一道走進害棧,誰也沒察覺對面果子鋪的樑柱後,兩個戴著大氈帽,行為鬼鬼祟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