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歌……」他神情一凝,朝前邁了一步。
「你到底要做什麼?為什麼還要找我?」見他逼近自己,顏歌立即一步步朝後退去,陡然痛哭出聲,「我好害怕,你知不知道?我什麼都記不起來,我不知道自己是誰,我也不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我好怕,真的好怕……」
見她崩潰般地哭得如花帶雨,力竭聲嘶,洛刑天心中實在不好受,再看那嬌人兒倏忽面色慘白,軟軟地滑坐在地,掩著唇幾欲作嘔,當即越發心焦。
「顏歌!」他再也忍不住地上前將她擁進懷中,低聲叫道:「我知道你心裡的感受,你不要著急,我不會逼你作任何決定,你冷靜些。」
她在他懷中淚流滿面地搖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胸腔內忽如翻江倒海,難受至極地說不出話。
「你哪裡不舒服?快告訴我。」洛刑天見狀,急得臉色都變了,一把將她打橫抱起,大步朝馬車方向走去,「我們去找大夫,乖,別哭。」
見過處變不驚的洛大當家,見過鐵骨錚錚的洛大當家,也見過怒意湧灑的洛大當家,可還從未見過會哄女人的洛大當家,這情形把圖穆和汪先生等干隨從們看傻了眼。
第8章(2)
顏歌被安頓在洛刑天的那輛雙駕馬車上,在軟榻上略躺了一會兒,覺得好多了,便緩緩睜開哭腫了的眼睛打量著四周。
這馬車內簡直可以媲美一所華麗雅致的小房間了,空間雖不是特別大,但足夠能放置下一張可供休憩小睡用的軟榻,上面鋪著黑色的貂皮和暖和的被,除此之外,還有一張低矮的小寬桌,一張方凳,桌上有棋盤、茶具、燭火、以及書籍。
顏歌安靜地看著,半響才發覺這車內的東西,除了書籍,其餘一切皆牢牢地被釘住,完全不會隨著馬車的行駛而搖晃。
她好奇地伸手拿起一枚棋子,才發現桌子及棋盤全是用磁石所造而成,而棋子、茶具和燭火等等,皆因所制的材料中含鐵才吸附其上。
正看著,突然車稍稍停進,接著厚重的簾子一掀,洛刑天進來了。
「好些了嗎?」他手中拿著水囊,遞向榻上那只「紅眼小兔子」,眸光全是柔情,「喝點水,好好休息。」
顏歌默默地接過,將手裡的棋子輕輕地放回桌上。
洛刑天坐在那張方凳上,看著她,微微笑道:「我們先往巴丘找大夫瞧瞧去。」
顏歌不說話,耳畔聽看馬車的軸轉吱吱呀呀的響,心底一片茫然。
「皮家醫捨」的福祿壽三兄弟在看到洛家的人馬後,難免又是一陣手忙腳亂,三人慇勤地站在馬車外,準備恭候洛刑天下車。
「爺,您不是回大都去了嗎,怎麼又返回這鬼地方來了?」皮有福畢恭畢敬地問。
「爺,您是不是覺得小的兄弟三人還有些本事,同意小的們跟在爺身邊了?」皮有祿滿懷期待地問。
「爺,這位是……」皮有壽滿臉疑問地問。
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看向被男人親自抱著下車,又緊摟在懷中,裹著黑色披風的嬌小身形,這麼寶貝,究竟是什麼人啊?
當進了醫捨,洛刑天將懷中那顯然已經睡熟的人兒輕輕放到榻上,生怕驚醒似的,頓了頓,大概是嫌醫捨的被褥髒,又展了自己的披風搭上,才坐到旁邊的椅子上。
當皮家兄弟看到榻上那張似曾相識的嬌顏,一個個瞠目結舌起來。
這不是那個二手小娘子嗎?前兒不是不見蹤影了?搞了半天原來還跟著爺啊!
洛刑天也不多話,口中淡淡地冒出兩個字:「看診。」
「是,爺。」
皮有福替那小娘子把了脈,揚了眉頭,又叫兩個弟弟也上來診斷一番,洛刑天見狀,心裡不免焦慮,「是什麼病?」
「不是病。」皮有福躬身對洛刑天道:「是喜脈。」
「小夫人因懷有身孕,氣血不足,加上勞累,身子有些虛弱。」皮有祿補充道。
不曾預料的診斷結果,使洛刑天有了片刻的怔愕,震驚的神情破天荒地出現在了他臉上。
「她有了身孕?」他口中重複一句,臉上的神色不知是喜還是驚。
「是的,爺,小夫人已有兩個月的身孕。」皮有壽趕緊道:「爺請放寬心,小的們馬上開幾帖藥,讓小夫人調養身體,保證不出半點差錯,平平安安地產下爺的子嗣。」
「恭喜爺!」洛家就要有小主子了!圖穆樂得咧開了嘴。
厲眸射出炙熱的光芒,奇異地柔和了冷硬的線條,只有洛刑天知道,自己內心深處有著更熱烈一團的火焰,那是一種強烈到他完全不能自己的狂喜片刻都不耽擱,他立即下令起程連夜向烏托趕去。
世事變數太多,還有種種無法預料到的危險,他不能再讓這人兒有任何差池或者離開自己,只有到了洛家的勢力範圍內,他才能安心,星夜下,二十多人的馬隊行動迅速地穿越沙漠。
與洛刑天的喜悅不同,顏歌在得知自己有了身孕的消息時,卻整個人都懵了。
懷孕?怎麼會這樣?
她蜷縮在馬車的軟榻上一動也不動,久久無法回神。
「你的身子太柔,需要好好調養,知道嗎?」洛刑天握住她的手,卻被她一聲不吭地掙脫。
「你……不高興嗎?」他試探地問。
她還是沒有回答,一直睜著的大眼裡空洞無神,好似望著空氣中不存在的物體,對他的話置若罔聞。
洛刑天心底湧起一陣失落。
難道……她不想要這個孩子?這個認知像一桶冰水從頭淋下,瞬間澆熄了滿心的狂喜,也讓他整個人瞬間冷靜下來。
下頷驀地一緊,他轉過身背對她,深深地呼吸。
「如果……如果你不想要這個孩子,一切都隨你。」他語氣冰冷,艱難地說完後便一掀簾子跳下馬車,大步流星地離開。
「爺?」圖穆立即跟上。
「牽我的馬來!」洛刑天大聲命令道,口氣非常剽悍:「不許跟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