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白露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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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 黑夜

第 14 頁

 

  他垂眼看著手中纏繞著他的青絲,說著:「可就算只是一時也是好的,讓我能小小的,作一個夢。讓我能在你心中,擁有一個位置,就好。」

  就好。

  她身微顫,手揪得更緊更緊,藏在眼眶的淚,早已滑落下來。

  「但,你替我洗了腳。」

  身後的男人,似乎靠得更近,他的體溫包圍著她,溫暖著她。

  「我開始想,忍不住妄想起來,想著更多、更多,想著原來我也能過這種生活,想著原來你要的不只是一時,想著或許你心同我心,想著若我敢開口,你可能真的願意,嫁給我……」

  她閉上眼,咬著唇,死命忍住到嘴的嗚咽。

  「那一夜,我原以為你會為我感到心疼、不捨,原以為只要我掏心掏肺,你就會投向我的懷抱。誰知,你心那麼狠。我把心都掏給了你,你卻棄如敝屣。」

  一顆心,疼若滴出了血。

  「我離開後,曾想喝得爛醉,買了酒,卻喝不下去。你會怕的啊,怕喝了酒的男人。可我管你做什麼,你寧死也要包庇別人,寧願將我推開,也不肯讓我幫你。但明知如此,我卻還是喝不下那壺酒……」

  他自嘲的笑了,那狼狽的乾笑,教她心更痛。

  「我把它倒了,在城裡走了一日。」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再道:「我想著,為何你能那麼狠心?你這麼惱、這般氣,真是因為我騙了你,抑或只是因為你家少爺回來了?你真只是為還恩情,才會如此?抑或你心裡,其實一直有著他,我只是個代替品?我想著,原來一切只是我自作多情……」

  他鬆開手了,她知道,她能感覺到長髮滑出了他的手掌,落到了地上。

  她心一痛,以為他要走,卻聽他嗄啞開了口:「你若對我無情,為何要替我擋刀?為何要替我洗腳?為什麼……要讓我上你的床?」

  那句句苦澀的逼問,教她淚如雨下。

  「我只是……」她逼自己開口,卻無法將話說完。

  「只是什麼?」他問。

  「寂寞……」她在寒氣中,抖著唇,吐出這兩個字。

  「你看著我說。」

  她不能,她做不到。

  上一回,她已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她沒有辦法當著他的面,看著他的眼,再砍他一刀。

  滾燙的熱淚,落了一滴,又一滴。

  看著那小小抖顫的肩頭,瞧著她挺得筆直的背脊,他不捨的伸出長臂,環住了她,將那連哭都不敢出聲的小女人,拉到腿上,攬在懷中。

  她的淚,灑落他的鐵臂,濕了他捲起的袖口。

  她沒有掙扎,她做不到。

  他能感覺她止不住的顫抖,那般苦、這麼痛。

  「寂寞也行。」他靠在她耳畔,悄聲道:「也好。」

  這一句,教她幾近崩潰。

  白露攀著他從後環著自己的鐵臂,泣不成聲,幾近懇求的道著歉:「是我……是我的錯……你忘了我吧……把我忘了……」

  這些話,多傷心。

  可這一回,他有的只是心疼,不再氣惱。

  「我忘不掉,我沒有那個能耐。」他撫著她淚濕的小臉,溫柔的環抱著她道:「你不知,這些天,我看你為別的男人洗衣鋪床,有多恨;看你為別的男人添飯倒茶,有多惱。我嫉妒得眼都綠了,恨不能自己才是宋家的少爺,才是那個當年救你的男人。」

  這些日子,當他回到這座島上時,他無法不去注意到,她和那宋家少爺看來有多匹配、多登對,他們倆一個俊美斯文、一個溫柔婉約,當他倆站在一起,根本有若金童玉女一般。

  「我記得初來乍到,縣府的衙衛告訴我,宋家少爺光靠那張臉就能迷得姑娘們神魂顛倒時,我還嗤笑過。」

  他懷抱著那倔強心狠的女人,低啞的說:「每個人都認為你是宋家未過門的媳婦,即便我總覺你待我那般不同,堂裡還是有人堅持認為你是他的人,之前我還不懂為什麼,可看到你和他在一起時,我懂了。」

  他倆佳偶天成、郎才女貌,任誰瞧了,都會認為他們是天作之合。

  「宋應天有錢有才,俊美無儔,文武雙才,我呢?我有什麼?除了這一身傷,除了幾個小錢,我什麼都沒有。若你心裡想的男人是他,你實話告訴我一聲,我不會多怨什麼。畢竟,當你有宋應天那樣的男人可以選,為何要選擇像我這樣的莽漢?」

  他的話,讓她淚掉得更凶了,整個人在他懷中蜷縮成一團,抖顫得如雪中的小貓,雖然還是沒回首,可她的小手卻宛若溺水的人抱著浮木一般,緊緊攀扣著他環在她身前擁抱著她的雙手。

  「是嗎?」他將臉埋在她頸窩,啞聲再問:「你為他洗衣作飯,為他整理房間,為他經營藥堂,是因為你想的男人,是他嗎?」

  他說的每一句,都刨挖著她的心,痛得她難以呼吸,教她哭成了淚人兒。

  在他的逼問下,她終於再禁不住,崩潰的搖著頭低泣,淚水又跟著如珍珠般灑落一地。

  「你讓阿澪對我為所欲為,是因為嫌棄我嗎?」他再問。

  她哭著再搖頭。

  她怎會嫌棄?怎會嫌棄?她是不得不啊——

  他搗著她的心口,將她壓在他的心上。

  「我不會要你別再為他折衣,別再為他整理,別再為他經營藥堂。我不會再要你信我,不會要你把一切都說清楚,不會逼你讓我幫忙,我回來不是為了查案,我會回來,只是想知道一件事——」

  第13章(2)

  天,更暗了,好暗好暗。

  雪還在窗外飄著,他的身子卻早巳煨暖了她。

  「白露……」

  他嗄啞喚著她的名,大手覆在她的心上,在她耳邊輕輕的問了一句話。

  「你心裡,想的男人,可是我?」

  他問得好小聲好小聲,暗啞的嗓音,帶著難以掩藏的渴望,隱隱帶著不安的忐忑與萬般的希冀。

  「可是我?」

  她抖著、顫著、哭著,明知應了,他就不會再走,明知答了,只會再傷他一回,只是讓他懷抱了短暫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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