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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頁

 

  「是我的。」

  鄭延壽聞到一陣淡雅的桂花香,細緻柔美的嗓音隨即而至。

  眾人將目光移到顧冬晴身上,趙系玦雖然挺身而出擋去泰半視線,仍然可以清楚地瞧見顧冬晴不興波瀾的神情。

  昨兒個才被趙家人碎語過,今天又得面臨鄭王府的指點,她完全不顯懼意,可以說她根本就不把眼前浩蕩的人馬看在眼裡。

  「她……她額上也有紅痣……可是她的年紀……」一名神似鄭延壽的少年與身旁的少女不避諱地指著顧冬晴,臉上滿是不可置信,卻贏不了她一絲顧盼。

  經他一提點,趙系玦、趙父,還有幾名腦筋轉得快的趙家人這才驚覺,顧冬晴與鄭延壽及其子女,額上都有一顆鮮紅的圓痣。

  「鳳、鳳娘呢?」鄭延壽握著短刃,也是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顧冬晴。

  「死了。」她冷冷地回了一句,不想多與鄭家人有所交集,出口即毫不迂迴地切入主題。「給我秋蠶子,短刃你帶走。」

  「你知道我是你的誰嗎?」鄭延壽抖著聲問。

  「知道,但那不重要。秋蠶子呢?別讓我問第三次。」

  「你娘替你取了什麼名字?」

  顧冬晴不願回答,表情愈來愈冷峻,直到趙系玦搭上她細瘦的肩頭,才讓她回復了些許血色。

  「她叫顧冬晴,重陽無雨一冬晴的冬晴。」

  「小子,你是誰?」

  鄭延壽指著趙系玦,差點讓趙家二老嚇掉了魂,以為短刃即將脫手而出。

  「在下趙系玦,是冬晴的夫婿。」他清楚交代每個字,態度不亢不卑。

  「好!有膽識!」他帶兵多年,連跟隨他十幾二十年的部屬都不見得敢在他盛怒之下直視他的雙眼。鄭延壽由懷裡取出籐編的精緻小盒,平舉過胸,朗聲對顧冬晴道:「秋蠶子無比珍貴,豈能無償贈之?只要你喚我一聲爹,秋蠶子就是你的。」

  此話一出,趙家人驚呼連連,一來是為了顧冬晴的另一層身份,二來是因為秋蠶子得來全不費工夫,只要一個字就能換得。

  顧冬晴冷睨了一眼鄭延壽,在趙家人期盼的目光所帶來的壓力下,那聲「爹」她死都喚不出口。

  「你要我喊你,還是要鳳娘的下落?」

  「你不是說她死了?!」鄭延壽一激動,差點捏死秋蠶子。

  「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她被你欺騙過一次,也算死過一回了。一句話,換不換?」

  「換!」鄭延壽二話不說,奉上他費了好大的心思才養活的秋蠶子。「都給你了,快跟我說鳳娘在哪兒?」

  顧冬晴確認籐盒裡確實是秋蠶子後,點點頭,交給趙系玦保管。「鳳娘在『百花谷』,能不能找到那個地方,就看你的造化了。其餘的我不能多說,也不想多說。」

  「好,這就夠了!」他大手一揮,止住他身邊一對兒女的不滿。「雖然她沒有冠上鄭姓,終究是你們的大姊。你們給我聽好了,冬晴是我的長女,我們鄭王府配你們趙家綽綽有餘,日後誰敢欺負我女兒,就是跟我鄭延壽過不去!」

  她淡淡地掃過鄭延壽,以及細看之後確實與她有幾分相像的手足們,櫻唇微掀,卻是對著身畔的趙系玦說話。

  「走吧,治你弟弟要緊。」

  她根本不奢望頂著鄭王爺之女的身份能在趙家討什麼便宜,人家明著尊敬她又如何?暗地裡絕對會因為鄭王爺這番話更加無法諒解她的存在,以為她冷酷難以親近全是在擺郡主的架子。再怎麼說她都是庶出的女兒,甚至是上不了檯面的私生女,有什麼好得意的?

  趙系玦回頭望了鄭延壽一眼,充滿霸氣的臉龐此刻全是對親情的盼望,以及想補償卻不知從何開始的迷惘與焦慮,看了實在於心不忍。

  冬晴的身份著實令他震驚,然而她憤然離去的背影,卻又如此揪心。

  「百花谷」每一人都有其難言的身世,可身為鳳台鄭王府的千金又有何難開口或引以為恥的地方呢?

  ★★★

  顧冬晴開了張清單,討了基本的用具後,確實要人在東廂房內隔出個小藥室後,便在外頭的小庭院找了處陰涼濕土的地方先種下神木膽,待府上丫鬟一一送來她要的東西後,取出藥碾與藥材準備磨成碎粉時,趙系玦連忙一手按下,阻止她的動作。

  「你早上的藥還沒喝呢,先熬煮你的藥汁再來發落二弟的藥材吧。」冬晴早晚都得喝上一碗藥,雖然是很普通的補氣逍遙散,卻不可中斷。

  「嗯。」小小一句叮嚀,顧冬晴仍備感窩心。

  先煮好湯藥喝下後,再磨碎治療趙衡瑋的藥材。

  趙系玦本想幫忙,出力的事該由他來做才對,偏偏他力道沒有她拿捏得好,反而製造了不少笑話,只好認命地拿扇藥爐的葵扇替她扇風清熱,待丫鬟送足東西離開後,才說出他細嚼了數個時辰的話。

  「他終究是你父親,也一把年紀了,不認他好嗎?」

  「認歸認,但不是現在。」見他一臉好奇又不敢問,這也不是什麼難以啟齒的事,再說他倆已是夫妻,自然不該有事瞞著他。

  「從小娘就把我的身世原原本本跟我說了,我一直知道父親尚在人世,也清楚他的身份,但我從未興起與他相認的念頭,一來是怕我娘氣悶,二來是鄭王爺的妻兒能不能接受我的存在尚有疑問。再說『百花谷』全是天涯淪落人,我對親爹的渴望早就隨時間環境淡了。」

  對鄭延壽不起恨意,說真的,是她這幾年盡過最大的孝道了。

  顧冬晴清了清碾石道裡的藥粉,再放下新藥碾磨,情緒絲毫不受回憶影響,反而是趙系玦斂眉沉思,神情相當嚴肅。

  第5章(2)

  「那……岳母還活著嗎?」他問得遲疑,深怕岳母早就不在人世,鄭王爺一片癡心只能付諸滾滾溪水,滿覆舴艋舟。

  「還活著,你也見過她。」她不理會他疑惑的表情,見他一直推敲不出答案,才明白地給了解答。「就是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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